玄霜提起拳頭,在他頭頂重重敲了幾下,道:“我不吝自賤身價,叫了你那很多聲大哥,你道是白叫的?”總覺打過拳數不敷,就是討不回場麵。又連續敲了幾次,纔算罷休。
再看地上堆得滿滿鐺鐺,均是身穿捕快服色的“屍身”,不知死活。玄霜內心有幾分驚駭,壓下喉頭湧起的陣陣不適,四周叫道:“師父?師父……你在這裡麼?”
剛向前邁出幾步,江冽塵忽道:“慢著!你見地過本座的手腕冇有?嗯?”話裡還很有些自矜之意。玄霜立時滿身發冷,麵前閃現出停在福親王府那幾具殘破不全的屍身,機警伶打了個寒噤,顫聲道:“冇……冇有……”
玄霜眉眼低垂,握刀的手顫抖漸止,深吸一口氣,道:“不必再說。我明白。”部下用力,已在那人身上割出了道血口。
走到角落一人身前,忽地靈機一動。當著他麵在那人胸前用力按了幾下,隨後攤攤手道:“師父,徒兒不及您功力深厚,難以效仿您的高超之處。不敢讓仵作查驗傷口之時,稍墮您的威名。”自忖此言嘉獎不足,拍足了馬屁,他就看在這份兒上,也該給些麵子。
那人感到胸口劇痛,頓時甚麼也顧不得了,破口痛罵道:“你這暴虐的小鬼,冇心冇肝,不得好死!皇上早已認清了你的真臉孔,明日就將你拖去淩遲!我死了變成厲鬼,也要再來尋你索命!你這個壞透了知己的牲口!”
玄霜內心倒是陣陣發酸,哀告道:“師父,諒解徒兒對著一個無冤無仇,又是方纔承諾給我祈福之人,實在下不去手。您想,收伏民氣,遠比誅戮淨儘要管用很多。他既已誠懇臣服,又何必再趕儘撲滅?我們逼他立一個毒誓,不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奧妙,然後……就放了他去吧?”
原是想聽幾句鼓勵,江冽塵卻不遂他所願,冷哼道:“點滴小成,便要沾沾自喜,將來有何出息?我一早說過,事在報酬,冇甚麼是你辦不到。”玄霜心道:“也包含殺你?”這句話在口邊轉得數轉,幾次打動欲出,終究還是強自壓下。
江冽塵嘲笑道:“聽清楚了?這個前一刻還在信誓旦旦,包管替你日夜祈福之人,一轉眼又將你貶得一錢不值。那些賤種的話,也能信得?”
玄霜感喟一聲,想到這魔頭殺人如麻,詭計求他純屬癡人說夢。再轉頭望望那一群橫七豎八的捕快,強忍住心中憐憫,欣喜本身道:“就算冇有我,他們撞在七煞魔頭手裡,一樣也是要死。但我現在如能順他之意,將來便可如願殺他,為統統枉死之人報仇。殺百救萬,這筆買賣值得了。我獨一能做的,就是減少些你們死前的痛苦……”雙拳握緊,神采板得生硬,如同將要上法場赴死的將士。
現在天殺了這些人,不知更有多少家庭妻離子散,白髮人送黑髮人,好生慘痛。他善心未泯,想來實在不忍,嘗試著代為討情道:“你……就定要殺了他們?”
豈料江冽塵竟當真是鐵石心腸,聞言二話不說,從桌麵抽出一把匕首,順手向玄霜甩了疇昔。玄霜雙手接住,曉得這一回反是自絕退路。唯有俯下身去,將那人衣衫解開,脫去鎧甲,暴露胸膛肌膚。剛將刀刃橫了上去,便覺整條手臂都建議抖來,內心還是在順從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