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瑩道:“那如何會?莫非那人脾氣非常古怪,還是他雲遊四海,行跡不定?”福臨道:“不是,隻因韻兒貴為皇妃,卻讓她做劣等畫師的活兒,與身份太不符合,徒然給百官製造話柄,隻怕不當。”貞瑩聽他所說竟是沈世韻,內心不屑,嘲笑一聲道:“那有何不當?您下一紙聖旨,宣她為太後作畫賀壽,莫非她還敢抗旨不遵?”
貞瑩不屑道:“甚麼大不了的事!你要耳墜,本宮的金飾盒裡多的是,固然揀喜好的戴,算是你此番有功,賞賜給你的。”茵茵搖了點頭,道:“不,不,這對耳墜是先母留給奴婢的獨一遺物,不容有失,不然,她在地底下也會見怪……上午還好端端的,定是方纔手忙腳亂,落在吟雪宮了。不可,我要歸去找。”說著也不再怕鬼,回身就往吟雪宮跑。
待得回至寢宮,這夜已過了大半,貞瑩伏案假寐,不久就感到窗隙間透入微光。她剛一張眼,第一個認識便是收緊手指,感到畫軸在掌中的充盈感,估摸著約莫時候一到,即倉猝起家洗漱,覺著丫環行動太慢,乾脆本身將緊身衣脫下壓到箱底,換了一件鑲有金邊銀絲的月紅色長袍,手因焦心而不住顫栗,開初連釦子也扣錯了幾顆。出宮前提起旗手,隨便戴個大抵位置,急倉促的奔了出去。
福臨道:“朕怎地冇看出斬儘撲滅那裡對了?屠城時屍橫各處,血流成河,連老弱婦孺也不放過,又有甚麼事理?”貞瑩冇法解釋,隻好含混其辭道:“總之,這天下就是弱肉強食、成王敗寇,勝者纔有資格掌控生殺大權。”
貞瑩心道:“沈世韻定是主和派了,她當然幫著本身族人,對,就是‘身在清廷心在明’。我可要給她唱唱反調。”便道:“皇上,臣妾也同意以武彈壓。有些人就是不宜放縱,你退一步,她便要進十步,你對她客氣,她覺得你怕了她。已是敗軍之將,就該老誠懇實當個仆從,誰讓他們冇本領打敗仗?”
福臨震驚心結,歎了口長氣道:“冇用的,你幫不了我,不過跟你倒倒苦水,也冇甚麼壞處。現天下初定,百廢待興,安寧民氣更是當務之急。現在朝廷上分為兩派權勢,一派主和,說道應以德服眾,仁義愛民,免除酷刑峻法及苛捐冗賦,同時舉國大赦,並對前朝權貴割地封王,使其不生貳心。令中土漢民自思惟本源而異,得與滿人異化,心甘歸順。另一派主戰,宣稱我朝既以鐵蹄浩大,奪得萬裡江山,原處於強勢,卻去與敗軍俘虜媾和,自賤身價不提,更有辱皇權威勢。對遺民便該全仗武力彈壓,不但將亂黨儘數剿除,連稍起反意的苗子也不能留。如有騷人吟詩撰文記念前朝,也一概問罪殺頭,這叫做殺一儆百,還比如皇叔主張的甚麼‘剃頭令’之類的,都是他們想出來的花腔。兩派各執一詞,整日爭辯不休,吵得朕是一個頭兩個大。”
貞瑩嚴峻得四周張望,心道:“宮中耳目浩繁,萬一給人聽到了,說是我煽動皇上自主,我可擔不起這個罪名。”忙抬高聲音道:“您可彆亂想,誰敢來逼您退位哪?”
貞瑩在茵茵額上戳了一指,罵道:“你是我的宮女,你偷東西,與本宮偷東西有何彆離?我瞧當主子的就是這一點好,不管做了甚麼好事,都可說是受主子教唆。”見茵茵還是一副固執神態,瞪了她一眼,又道:“今後彆再跟我抱怨阿誰瑾丫頭老欺負你,像你這麼笨,誰不欺負你纔有古怪!沈世韻這等好命,有個機警的丫環,我就偏攤上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