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有人撮唇吹了一聲口哨,學著陸黔語氣,笑道:“在道上隨便抓一把灰,冒充何師叔骨灰,哪個不會?鄙人已起出何師叔屍首,連棺材也運了來,這骨灰是假的,是假的!”陸黔急回身回視,見那人倒是梁越,現在環著雙臂,臉上一副戲謔神采。奇道:“梁師侄,你……”
陸黔聽到這裡,理直氣壯的道:“想來你也該傳聞過,月前各大門派在田野埋伏,圍攻魔教走狗,卻仍給暗夜殞殺得全軍淹冇,其狀慘絕人寰。譚師哥身受重傷,直被逼得走投無路,對峙到最後一刻,還是矗立不倒。他是個響鐺鐺的硬男人,寧死不受辱於敵,這才他殺身亡,我當時就在一旁,親眼所見。”
南宮雪抬手向棺木一指,道:“你本身看!”陸黔隻重視著她纖纖玉指,漫不經心的順道望去,立時嚇得渾身一顫抖。隻見一具無頭死屍仰臥棺中,頸部斷處平整,是被鋒鋒利器一刀切下,毫無皮肉粘連。兩手已現屍斑,狀似落拓的交疊在胸前,兩隻大拇指卻向外分,正突現出那巨大血洞,周身也儘是被尖樁穿透的洞穴。
陸黔不答,放眼望去,一起步隊浩浩大蕩自山梯間蜿蜒拾級而上,搶先一名女弟子身形肥胖,容顏美麗,竟是惦記已久的南宮雪。當即拋去不快,上前握住她手,喜道:“雪兒,是你來了。”一聲乾咳不應時宜的響起,陸黔目光超出她肩頭,見孟安英漸漸走上,南宮雪當即甩開陸黔,挽住了師父手臂,睫毛低垂,雙眼隻盯著青石板鋪就的路麵。陸黔不甘心的向孟安英點了一個頭,號召道:“孟兄,你也到了。”
這一句頃刻語驚四座,峨嵋派掌門拂塵一掃,搭在袖上,不悅道:“小女人,死者為大,你怎敢說這類話,竟不怕遭天譴麼?”向孟安英瞪了一眼,儘顯責備之色,意說你也不懂管束弟子。孟安英淺笑道:“師太勿怪,雪兒是向我叨教過的,你且聽她說下去。”
南宮雪一意保護孟安英,方欲喝罵,孟安英淺笑道:“雪兒,陸掌門命不悠長,他在最後時候歡樂說甚麼,隨他去說便是,為師也不會就少了幾塊肉。”
陸黔瞪了孟安英一眼,向弟子做個手勢,走避一旁,耳聽蓋沿滑開與棺緣摩擦,軋軋作響,此時真如臨刑前普通煎熬。好不輕易比及南宮雪一聲低呼,場中亦是噫歎連連,捏定時差,當即回身叱責弟子道:“你是如何搞的?啊?竟連師叔屍身也看丟了!說,該當何罪?”
驚怔稍定,不得不依原打算行事,反手抓住弟子,怒道:“你從那裡弄的這倒黴棺材?”那弟子也嚇懵了,結結巴巴的道:“弟子……弟子都是依掌門的號令行事啊……”陸黔擰住他耳朵,道:“胡說八道!你哪隻耳朵聽到我的號令?”那弟子道:“弟子們遵循叮嚀……在棺材鋪中……正愁挑不到好貨,是掌門差人運來棺木……還帶了口信說,您有事給絆住了腳,讓我們先行回山……”
孟安英卻全無以往針尖對麥芒的氣勢,麵上掛著笑,語氣也暖和得出奇:“陸掌門當然不想看到我,可孟某也不好丟下徒兒不睬,這纔不請自來,讓你絕望了。”
陸黔放手撒開弟子,朗聲道:“在道上隨便殺一小我,割去首級,換上不異服飾,冒充我師叔,哪個不會?鄙人已將師叔火化,連骨灰也帶了來,這屍首是假的,是假的!”實在他看過隻一眼,便知那確是曾親手埋下的何征賢屍身,萬般防備,還是中了騙局,心頭憤恨已極,當下不過是故作氣定神閒,來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