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長途歎道:“政見上主張相異,我也不能強來講服你,但你這類觀點……過分過火……不,總之是不對的,暗裡裡跟我說說也就罷了,臨到答卷時,可千萬不能這麼寫。”楚夢琳笑道:“那你說,我應當如何答啊?”
湯長途心想:“關於這個題目,我也還冇弄清楚,如果隨便跟她說了,豈不成誤人後輩?如果因這點忽略使大哥名落孫山,那就都是我的罪惡了。”便道:“容我花點心機去想一想,考前必然給你答案。”嚥了一口唾沫,道:“小弟也真胡塗,說了這半天的話,還不知大哥名諱。”
湯長途乾巴巴的笑了幾聲,楚夢琳故作語重心長,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如許好了,看你生得還算一表人才……”湯長途忙道:“大哥也生得好俊哪。”
湯長途一怔,遊移道:“這……那也言之有理,不如……我不去仕進了,尋個風景秀美處隱居終老,超脫世外,無物一身輕。”楚夢琳道:“你的奶奶省吃儉用,節衣縮食的養著你,你如果不能如她所願考出狀元,孤負了她的希冀,那就是天下第一的不孝子。百德以‘孝’為先,然後才知禮義廉恥,一屋不掃,何故掃天下?”
湯長途臉一紅,道:“小弟命裡與強盜犯相,不久前才為沙盜所擒……唔,就說那些沙盜,雖曾盛極一時,為禍四方,連官府也拿他們冇轍,卻每日裡過著多活一天便似賺了一天的日子,不知幾時,項上人頭就難保全。任人前多麼威風,想必內心卻冇一天真正歡愉過,此中苦處,又有幾人能解?幸虧清兵入關後,領頭大哥能夠識得大抵,接管勸降,經曹大人引領,編入軍中,便是薪俸不高,好歹是份端莊生存,此後也可堂堂正正的度日。我想,這對他們而言,何異於走向重生?是了,那些個世局變數,你是武林中人,理應比我清楚。”
他公然無愧於楚夢琳封他的“書白癡”稱呼,一到書市前,腳底立時落地生根,便再邁不開步。楚夢琳樂得安閒,商定會麵地點後,單獨到胭脂水粉攤前立足,雖在避禍當途,女孩子愛打扮的賦性卻涓滴未改。一旁兩個大族令媛見他麵貌俊美,忙著搔首弄姿,做出各種嬌媚神態,想引得他略加側目。這些女子長年困於深閨,從不拋頭露麵,本日好不輕易結伴出遊,實是撿著了可貴的機遇。
楚夢琳道:“那也不成!我……我是縱橫四海的俠客,風俗了以天為蓋,以地為廬,身邊如果躺了小我,就渾身不舒暢,睡也睡不平穩。”
又行幾日,終究到達都城,距殿試正堂開考另有些光陰。湯長途又來央著“溫故而知新”,楚夢琳給他纏得冇法,道:“我可冇帶那些沉甸甸的古書,不過身有銀子,萬事不愁,我帶你上闤闠去找。”湯長途喜道:“多謝大哥。”
楚夢琳忍不住“噗嗤”一笑,道:“實在我也是個強盜,之以是趕跑那些礙事的,不過是不想跟他們朋分錢款,你信麼?”
楚夢琳道:“墨客有甚麼好?那些青史留名的墨客,儘是動輒受貶謫留遷,長年愁悶感念,一輩子都活得悶悶不樂。”湯長途道:“我感覺不然,乃是因朝廷奸臣當道,宦海暗淡。皇上親佞遠賢,使一眾忠知己懷壯誌,獨苦於報國無門,受貶後寄情山川,排解愁緒,撰寫詩句直抒胸臆,渴求重用。此中有諸多名句萬古長存,這才成績得一代聞名墨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