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長途還想追逐,但想即便去了,也畢竟幫不上忙,害她用心庇護本身,反倒不妙。心想:“好人叫做吉人自有天相,好人叫做……阿誰遺臭萬年,總之是不會有事的。”又捧起手帕,滿懷垂憐的撫摩一瓣葉片。
又觀少頃,見他使劍精華超脫三派之上,自忖遠遠不及。情勢較著已閃現“一邊倒”,另一方胡為使一柄單刀,左支右絀,狼狽萬分,身上受了很多傷,臉上也濺滿斑斑血點。咬了咬牙,用心賣個馬腳,高抬右臂,肋下流派大開。但他卻低估了李亦傑出手速率,迅疾一劍,如雷轟電閃般刺到麵前,俄然劃出道弧線,正砍中他右臂,頃刻衣袖分裂,一道血箭放射而出,大刀脫手落地。
平常是湯長途最樂衷援引古語,此時角色互換,不由一怔,卻仍大力拉著楚夢琳,道:“你不能出去,我不讓你出去!”楚夢琳笑道:“小色鬼,你要留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是何用心?”食指指甲在他腕上悄悄一刮,湯長途身心俱感酥麻,放脫了手,楚夢琳身形一轉,徑行出房。
剛將手搭上門閂,忽聽得樓下一陣喊打廝殺,傳來刀劍碰撞、桌椅翻倒之聲不斷於耳。湯長途奔到屋角,曲起指樞紐在牆壁悄悄叩擊,喚道:“老伯,老伯,這是出甚麼事了?”
李亦傑手握劍柄,在二人背後一托,讓他們軟綿綿的躺倒在地,得空救治,隻道:“老兄,獲咎了。”提起長劍追出堆棧。
楚夢琳決然道:“那就好了。”反手掣劍,猛向頸中刎去。湯長途大驚,還未趕得及禁止,麵前一花,片片碎髮飄飛而起,倒是楚夢琳成心矯飾,一劍斬下時暗運內力,激得削下的頭髮升到半空,又如無根枯葉紛揚落下,厚厚的鋪了滿地,將兩人腳麵儘數蓋滿。再看楚夢琳頭髮已僅到齊耳,淡淡一笑,道:“從今今後,隻當疇昔的我已經死了,就算是還清了我爹,再不虧欠。”雖是仍然在笑,笑容裡卻儘是藏不住的苦澀。
那老者又道:“湯賢侄,彆嫌老朽囉嗦,你是將來的國之棟梁,是要成大功立大業的良才,為保萬無一失,不要貪趣瞧這熱烈,你那火伴心浮氣躁……”楚夢琳提大聲音叫道:“誰在胡亂饒舌?背後不言人短長,你不懂麼?”
楚夢琳輕手重腳的摸下樓來,就見廳內一群服飾各彆的弟子按劍侍立兩側,一動不動。想來必曾受過嚴令,不得上前援手,周邊不乏些看熱烈的路客,指指導點、群情紛繁,掌櫃和小二縮在櫥櫃角落,瑟瑟顫栗。地上橫七豎八的躺滿屍身,大多是身穿黃馬褂的官兵。
楚夢琳苦笑道:“你老是這麼斷念眼……記取我是為成全你的聖賢之道,幾乎搭上了性命的不幸人。唉,放榜後非論成果如何,我還是在此處等你就是。不過借使當真金榜落款,可不準翻臉不認人,自發得是新科狀元郎,擺臭架子給我看啊。”湯長途道:“嫌貧愛富,向來不是我的風格……”
場上兩人烈鬥正酣,李亦傑長劍圈舞,有如行雲流水,劍勢如虹,招式不離華山根本,內功卻彆離積聚了武當派、祭影教之大成,融彙途中更取長補短,剛好彌補些微不敷。實在這兩派內功大是精深,各有其精微之處,隻是武當長年享有盛譽,祭影教卻因份屬邪派,多遭斥罵,內勁附在劍上,連劍氣彷彿也成了無形有質的傷人利器。層層光彩緊密覆蓋敵手上盤,有幾分近似於暗夜殞的對勁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