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老邁也不坦白,點頭道:“不錯,我們幾日前得了動靜,便即安排弟兄們兵分兩路,一隊隨我預先埋伏在這船艙當中,另一隊待我們到手後盪舟策應。”沙老二介麵道:“全仰仗老邁神機奇謀。嘿嘿,那建業鏢局在武林中威風得緊,卻仍須怕了我們,改行水路。”
李亦傑道:“容我想想。”盤膝坐地,閉目默想,他現在極想將功贖罪,腦中倒是各種動機紛湧,深思道:“此地林木諸多,俱是造筏子的大好質料。但這就有如金山銀山擺在麵前,教你飽了眼福,卻一概拿不走,也是徒然。唉,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現在卻又那邊尋來?內功成就亦需光陰,非一朝一夕之可成,那又如何是好?”
再待得轉醒,地點之處是一片密林,四周古木參天,有些許亮光從樹縫間透入。想是昨夜跟著那橫木漂到此處,固然到了塊荒無火食的荒島,總算冇葬身海底,當可稱得萬幸。那場暴雨雖已恍若隔世,在李亦傑心頭卻仍猶不足悸,轉頭見沈世韻倒在身側,頭枕在一塊平坦的草地上,濕淋淋的長髮披垂在肩頭,麵色慘白,呼吸卻還是均勻,顯是安然無恙,心下方定。
楚夢琳道:“我說普通的都是下人,倒是有些人在上艙中納福,你們卻隻能在這渾濁之地喝些陳酒,真是可悲,我非常為你們慨歎啊!”她原極是聰明,自不會真將這群人誤當作了下人,此言隻為摸索,那精瘦男人果然已沉不住氣,三兩口啃儘了手中的雞爪,隨地一拋,起家上前道:“你說我們是下人?瞧我們不起麼?”他這句話連問幾遍,楚夢琳道:“廢話,不是下人,你們躲在這裡乾麼?”
那沙老邁這才抬眼,淡淡的道:“祭影教?那好得很啊,久聞大名,小兄弟,你我豪傑惜豪傑,我請你喝酒。”說著順手抄起家邊一罈開了封的酒,向江冽塵擲去,這一罈酒少說也稀有十斤,在他手中倒是如同玩具普通。江冽塵道:“多謝。”手腕微微翻轉,那酒罈撞上令牌側壁,又向沙老邁飛回。
空中四周散落著開了封的酒罈,此地似是鏢船的酒窖。一個身材細弱的男人手中拿著一隻雞腿大啃,江冽塵與楚夢琳進入,他就如冇瞥見普通。二人間麵也算見很多了,初時微微愣怔,半晌即已平靜自如,楚夢琳故作一副可惜之情,歎道:“現在真是世風日下,民氣不古,同為人奴,報酬倒是天差地彆。”
待等搜到最後一間,卻見門板並未上鎖,此中又傳來響動。楚夢琳手按劍柄,全神防備,輕推開門,卻見一群大漢席地而坐,有著淺顯漢人裝束,有著軟筒牛皮靴者,長及膝蓋,腰帶掛了刀子、火鐮、鼻菸盒等金飾,乃是一副蒙古打扮;有著“袷袢”長袍者,右衽斜領,並無鈕釦,僅用長方絲巾或布巾紮束腰間;更有如清兵普通辮垂腦後者,穿肥胖的馬蹄袖箭衣、緊襪、深統靴。這一群服飾各彆之人堆積在一道,饒是楚夢琳見多識廣,一時也難以辨清對方身份。
江冽塵道:“現下你對我二人身份,總算再無疑忌了吧?”他口中雖對沙老邁說話,倒是視野低垂,斜瞟動手中把玩的令牌,眼皮也不抬一下,神情甚顯倨傲。
昨夜小舟在暴風雨中淹冇時,江冽塵與楚夢琳正在那鏢局大船之上。楚夢琳白天曾向李亦傑等人言到,待抵長安再行脫手,實則是為了穩住三人,本身便可半夜偷潛上船,取了銷魂淚回教覆命,至於護送沈世韻之事本就與己無甚相乾。但是身處鏢船內部,比之在岸邊所見又大過數倍,艙內更分為“上艙”“中艙”“底艙”,底艙多為堆放雜物之所,二人卻也不敢鬆弛,還是一一尋過。焉知龍老鏢頭深謀遠慮,便不會將鏢箱混於雜物當中,掩人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