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花又想起了陳家大院，大院裡的阿誰洞房之夜，那夜的運氣突變。那一次，她與夫君連麵都來不及見上一次，她的痛苦隻是一種自憐，而這一次，燈花麵對著血肉相連的親人就要遠去，不但給本身的運氣加上了一道光榮的烙印，還深深為親人分擔著一份痛苦。

有財不時拖著衰弱的病身來到江邊，察看船上的花押。看著花押仍然插在木船中心，有財內心既是一種安撫，又是一陣難過。

有財抱著青磚枕頭回到村裡。賣主進了家門，有財淚水滂湃，說，買船的來了，真的要賣嗎？

有財抬開端來，看到對方誠心的模樣，說，賣，全賣！

那人說，你明顯插著花押，如何又不賣呢，那願不肯賣一半？

有財握著青磚，墮入無窮的哀痛。俄然聽到岸上有人扣問，你的貨船籌算出售嗎？有財順口就說，不賣了，不賣了，我如何捨得賣掉呢，這麼新的貨船！

是明，還是暗？對方又問。

燈花說，我曉得，你想著我們的時候，燈花就會結得更大，像山上烏果子。

在絕望的覆蓋中，燈花看著有財的生命之燈走向暗淡。疾病的刀子一小塊一小塊地切割，把有財身上的血肉越切越少，剩下骨架像個乾屍躺在床上。這刀子同時把燈花的心臟掏得越來越空。

青磚青瓦，質料不是到處可見的黃泥硬土，而是經心細選的白土軟泥，黏性大，質地沙，並且需求專業的徒弟架窯燒製，這不是淺顯人家能夠安享的。

有財走進船艙，翻開席子取出一個枕頭，硬硬的，四四方方，扒開包在內裡的稻草，內裡倒是一塊厚厚的青磚，上麵刻著兩個字：燈花。

燈花坐在床上，在夜幕中抱著有財。有財像青磚枕頭一樣垂垂冰冷。在他中間，兩個孩子進入夢境，鼻息起伏，說著夢話。

燈花摸著有財的臉說，這統統都是命，我們抵當不了的，你說反了，是我帶給你不幸，因為我是剋夫命啊，你當初就不該娶我，此後我不也會再嫁人了，我會把兩個孩子養大成人的，你就放心吧！

燈花頓了一下，又說，不是我絕情，我也不想賣船，我也但願你早點好起來。如果你現在不賣，一旦你去了，這船還不曉得會落到誰的手上！我們孤兒寡母能夠一分錢也落不著，今後如何持續香火呢！賣吧！說罷，燈花彆過臉去。

有財帶著客人進了房間，慎重地說，大哥，我們家碰到了嚴峻的困難，此次賣船代價聽你的，但你必然得為我們家保密，彆把賣船的事說出去，以防我不在家的時候，有好人來打這些孩子和婦人的主張！

暗賣，上我們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