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世一怔,隨即凜然。
“哦?”張安世頗不覺得然。
——孝武天子說:“朕之不德,自左丞相與貳師詭計逆亂,巫蠱之禍流及士大夫。朕日一食者累月,乃何樂之聽?痛士大夫常在心,既事不咎。固然,巫蠱始發,詔丞相、禦史督二千石求捕,廷尉治,未聞九卿、廷尉有所鞫也。曩者,江充先治甘泉宮人,轉至未央椒房,以及敬聲之疇、李禹之屬謀人匈奴,有司無所發,令丞相親掘蘭台蠱驗,所明知也。至今餘巫頗脫不止,陰賊侵身,遠近為蠱,朕愧之甚,何壽之有?敬不舉君之觴!謹謝丞相、二千石各就館。書曰:‘毋偏毋黨,霸道蕩蕩。’毋有複言。”
聽完杜延年的論述,張安世也很乾脆,直接道:“如果如此,丞相此番能安然便是大幸!”
“不急!”霍光仍舊冇有昂首,“待君侯封上眾議再論。”
張安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杜延年卻冇有再說話。
出了尚書檯,張安世與杜延年麵麵相覷,都看到了相互眼中的驚慌。
聽到霍光如許的說辭,張安世與杜延年同時一驚,但是,霍光並冇有再給他們說話的機遇,直接開口讓他們退下。
杜延年奮發了精力,連聲詰問:“如何諫?”這纔是他來見張安世的目標!
霍光的語氣平平,但是,杜延年仍然心驚不已。
等措置完手中的奏書,霍光便出宮往幕府去了,很乾脆地將尚書檯的事情交給了杜延年了。
——那是丞相的權力,與霍光的喜惡毫無乾係。
杜延年低語:“如果如此……我恐……累及君侯……”
張安世偶然再牽涉此事,也勸杜延年:“此事牽涉表裡之分,非我等可觸及也!”
——今上即位,田千秋固然也同受先帝遺詔,輔道少主,但是,畢竟與霍光、上官桀、桑弘羊分歧,他本身也非常有自知之明,行事從不肯超出霍光……
杜延年是右曹,本就受尚書事,再加上霍光對他夙來信重,這幾年,除非杜延年休沐,或者霍光直接過問,不然,尚書檯移交的奏書都是由杜延年領受的。
——征和三年,劉屈氂被要斬以後,他不過是上了一份極合孝武天子情意的奏書,就由長陵高寢郎一躍成大鴻臚,隨即不過數月,便拜相。
杜延年也的確明白了。
杜延年很清楚——霍光一旦有了定奪,那麼,真的就是決無轉寰了。
——這一次,並無任何詔令,讓朝臣議侯史吳案……
張安世一邊思忖,一邊輕聲對他言道:“就以君方纔所言諫之。再者,丞相大哥……”
杜延年不由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隨即便緊皺眉頭,一言不發,不曉得在想些甚麼。
杜延年點了點,隨即又低聲道:“大將軍失名,恐天下寒心……”
——這位丞相既無他材能術學,又無伐閱功績,僅以一言寤意,便於旬月取宰相封侯,實在空前之事。當時,漢使至匈奴,單於問及此事:“聞漢新拜丞相,何用得之?”使者答:“以上書言變亂。”單於直接調侃:“苟如是,漢置丞相,非用賢也,妄一男人上書即得之矣。”使者還,將單於之語稟告,孝武天子覺得其辱命,欲下之吏,很久,才決定寬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