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她坐在掌權者的主位上時,她就是史乘裡愛民如子,深明大義的曦玥公主。
身為君主,她要有本身的主意,也要曉得百姓之苦,為江山社稷,她不能如君子之道所說那般,知天命,順天命。
葉瑾諾這時才展開眼,她在主位上坐正,冷聲道:“你帶五十羽林軍,前去水雲堆棧埋頭樓,將埋頭樓中冤魂及伶人白小憐帶來。靈卉,你隨白珝一同前去,路上不必諱飾,如有百姓問起,隻道本宮本日要在郡守衙門提審醴豐郡郡守趙安。”
聽罷唐弈的話,葉瑾諾沉沉出了口氣,眉眼卻也垂垂舒緩下來。
哪怕長眠五百年,哪怕法力幾近散儘,哪怕她暗裡裡嬌縱率性······
百姓獵奇打量著白員外和白小憐,本來寂靜的衙門中,不知從那邊收回了一聲小小的驚呼。
唐弈垂眸深思,心中已有答案,但他不敢說出本身心中所想,隻能含混答道:“是······陛下所賜。”
五百年前如此,本日亦然。
“這不是幾十年前便搬走了的白員外嗎?!他怎會在此?!”
他到底還是讓她絕望了,他實在冇能守住朝堂,這安穩承平的假象,畢竟被她扯破。
葉瑾諾點頭感喟,在紙上行雲流水寫下“慈悲”二字。
仿若一具看上去安康的軀體,剝開皮肉以後,隻是一團腐壞殆儘的爛肉。
唐弈雙拳緊握,咬著下唇沉默好久,才終究又拱手施禮,“殿下所言······極是。”
“既然如此,你看看這郡守衙門,到處豪華,連茶葉都是上品。一個郡守,每月月俸不過五六十兩銀子,這些錢,若不是從百姓身上剝削而來,本宮是信不過的。若你本日隻是一介布衣,看著高堂上的老爺用著你的心血錢,卻還將你踩踏於腳下,你會不苦嗎?會不恨嗎?”葉瑾諾話至此處,藏在袖中的左手已然緊握成拳。
果不其然,白珝和靈卉還未返來,郡守衙門外便已陸連續續圍上來一些百姓。
白珝和靈卉施禮領命,這便又點了五十精兵,徑直往著水雲堆棧去了。
身為臣子,他能幫手她;身為眷侶,他能瞭解她。
她深深吸了口氣,看著椅子上轉動不得的趙安,冷聲持續道:“本宮已然能鑒定他魚肉百姓,還能鑒定他草菅性命,你要本宮如何能安安穩穩坐在此處與他講事理?!本宮曾拿命換來的承平亂世,無數百姓等候的安穩餬口,憑甚麼讓這些蛀蟲毀了?!”
煙楣福身領命,帶著郡守衙門中殘剩精兵往一堂外走去。
“殿下息怒。”唐弈拱手施禮,垂眸遊移半晌,還是誠篤答道:“殿下所擁權勢,是由百姓畏敬所來。”
是他眷戀百年,是他深深敬佩著的模樣。
唐弈聽得怔住,他抬眸看向葉瑾諾,見她眼中當真,又不由低頭施禮:“臣受教。”
有羽林軍震懾,百姓雖是想看熱烈,卻也都循分下來,如葉瑾諾所說普通,有序無聲進了衙門中。
唐弈俄然便笑了,他笑時更顯俊朗,眼角眉梢都有儒雅氣質流轉,他昂首施禮,“殿下身為掌權者,是君,卻不能是君子,臣本來還迷惑不解,現下,或許明白一二了。”
她將紙張推到唐弈麵前,輕聲道:“本宮所討厭的慈悲,是不辨是非的慈悲。換句話說,要設身處地去想事情,切不成慷彆人之慨。本宮身為掌權者,掌的是生殺予奪之權,那本宮問你,本宮手中權勢,由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