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埃落定_第10章 首頁

字體:      護眼 關燈

上一頁 目錄 下一頁

土司太太把卓瑪誇我的那句話說了。

問兩個有法力的大夫我得了甚麼病。

我真的瞥見了老鼠。就在射進窗戶的一片淡淡月光中間。

這一來,卓瑪眼裡又對我活動著水波了,她跪在地上,捧起我的手,往上麵嗬著她口裡的香氣。痛的處所變成癢,我嗬嗬地笑了。侍女轉臉對母親說:“太太,我看少爺明天特彆像一個少爺。照這模樣,將來是他當麥其土司也說不定。”

我仍然望著夜晚的天空。冇有回過身去看她們。一股好聞的火藥味滿盈開來,這是侍女劃燃了洋火。燈亮了。我回過身去,扼動手腕對卓瑪說:“小蹄子,你弄痛我了。”

不知從甚麼時候起,麥其土司的行刑人一代又一代都叫一個名字:爾依。如果他們全數活著,必定就分不清誰是誰了。幸虧他們向來都隻要兩代人活著。父親行刑,殺人的時候,兒子漸漸生長,學習各種行刑的技術。殺人的是大爾依,等著交班的是小爾依。能夠說爾依們是世上最叫人驚駭,最孤傲的人了。偶然我思疑阿誰小爾依是個啞巴。以是,都走出了幾步,我又回過甚問行刑人:“你兒子會說話嗎?如果不會就教他幾句。”

我說:“你不說,我還不曉得鴉片是壞東西。”

她是指裝煙具的阿誰銀盤,另有一個小小水壺,兩三根挑煙泡用的扡子。

母親叫卓瑪帶我回到本身房裡:“少爺該睡覺了。”

“好啊。”他又問我,“不是母親叫你如許想的吧?”

門巴喇嘛說:“少爺碰上了不潔淨的東西。”

土司不想再說甚麼了,拿起手邊幾個鈴子中的一個,搖擺一下,清脆的鈴聲喚來了管家。管家跛著腿下樓,把活佛送到門口。管家俄然問道:“活佛,你說,這果子真會給我們帶來厄運嗎?”

卓瑪走到父切身後對我搖手,但我還是大聲說:“想!”就像兵士大聲答覆長官問話那樣。

母親對行刑人說:“你們身上殺氣重,把少爺身上不潔淨的東西嚇跑了。今後就叫你兒子多和少爺在一起吧。”

土司笑了,說:“看看吧,我們的活佛多麼聰明啊。”

我的身子當即就停止顫抖了。

母親問:“你的朋友?上麵院子裡那傢夥。”

卓瑪說:“少爺還不是土司呢,就比土司威風了。”

我並冇有重視他們如何在一口口大鍋裡煉製鴉片。我瞥見老虎灶前吊著一串串肉,就像我帶著小家奴們打到的畫眉一樣。我正想叫他們取一隻來吃,就聞聲吱的一聲,一隻老鼠從房梁上掉下來。熬鴉片的人放動手中的傢夥,小刀在老鼠後腿上悄悄挑開一點,老鼠吱地叫了一聲,再一用力,整張皮子就像衣服一樣從身上脫了下來,再一刀,扇動著的肺和跳動著的心給捋出來了。在一個裝滿作料的盆子裡滾一下,老鼠就變成了一團肉掛在灶前了。

太太點點頭。熏好的老鼠肉就在灶裡烤得吱吱冒油。香味不亞於畫眉。要不是偶然間昂首瞥見房梁上蹲著那麼多眼睛賊亮的老鼠,說不定我也會享用些漢族人的美食。我感覺這些尖嘴在咬我的胃,而母親正齜著烏黑的牙齒撕扯鼠肉。全不管我在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她一邊用潔白的牙齒撕扯,一邊還貓一樣咿咿唔唔對我說:“好吃呀,好吃呀,兒子也吃一點吧。”

加入書架我的書架

上一頁 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