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裡充滿了瓷瓶碎裂的碎片，一粒圓潤的百花丸感染了灰塵，正安然無恙地躺在那邊。

寄月聞談笑了，忙將藥碗放下，走到那櫃子前，公然見一盒極新的百花丸已經煉出來了，取了一瓶笑道：“我就曉得閣主還是捨不得那孩子悲傷的，我這就送去，閣主千萬記得喝藥。”

寄月方纔開了鹿如微的房門，隻見窗戶大開著，而人已經不見了，北風從窗戶中灌出去，吹得窗紙嘩嘩作響。

天明，寄月點了一枝香，伸手去了柴亦楓的紫袍，抬手在門上悄悄敲了三下，柔聲道：“閣主，天亮了。”

她正想著，忽得聞聲有腳步聲傳來，看向火線，見寄月神采慘白地倉促走疇昔，便揚聲將她叫住：“你如何了？藥送去了麼？”

來歲是看不到花燈了。

寄月跪下去，額頭抵在地上，哭道：“嶽女人說，如同此瓶……”

鹿如微點頭說了一句多謝，便走了疇昔。

嶽無痕點點頭，也不再說話了。

寄月將袍子繫好，笑道：“這兩日天又冷了，讓她多睡會兒吧。”

鹿如微將手探入懷中複又取出，隻感覺阿誰瓶子有千斤重，彷彿就這麼悄悄巧巧的一個小瓷瓶兒，就壓死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鹿如微哽嚥著說：“死者已矣，你也不要太悲傷了，我——”

這場風雪來得不巧。

柴亦楓彎下腰，將那盒子翻開來，一陣熟諳的平淡花香劈麵而來。

呂子英正要滾滾不斷地說那天的經曆，現在恍然覺悟過來鹿如微上山是有要事的，立即道：“好好好，我現在去……”

或許應當對阿誰孩子好一點？

來歲元宵的時候，帶無痕去看花燈吧？月成小時候最喜好桃花鎮的燈謎，無痕在西域漂了十數年，應當對這些東西別緻得很。

赤魔山比飛花閣的陣勢要高了很多，因此氛圍更冷，山上一片草木蕭瑟之景。呂子英給她披了件袍子，帶她出了赤焰宮向後山走來，隻走到了石橋上，指了指遠處荒草從中的一襲白衣道：“師妹就在那邊了，你去找她吧，我不能再疇昔了。”

無痕如果不那麼倔就好了，像微兒一樣，或是像月成小時候一樣，靈巧一些，聽話一些，那或許……

鹿如微正深思那鳥鳴是何時聽過，不覺已經到了赤焰宮腳下，正欲拍門，那黒木的大門卻本身開了，門縫裡暴露一個少年男人欣喜的麵龐：“鹿女人？你如何這時候來了？”

呂子英的臉紅了半邊，趕緊把她迎到火爐邊，他殷勤地將一把椅子搬了過來請鹿如微坐下，有點嚴峻地站在她中間。

柴亦楓低頭一看，皺眉：“這是甚麼？”

柴亦楓將盒子扔在地上，收回咣噹一聲響，怠倦道：“甚麼東西如同此瓶？”

嶽無痕淡淡道：“我年幼喪父，成叔陪著我和母親一起在西域展轉流亡，他待我如父，現在死了，他既然無後代，我就替他帶孝吧。”

她下了石橋，向嶽無痕那邊走去，見嶽無痕一身如烏黑衣竟是白麻，她坐在冷硬的地上，眼睛無神地看著不遠處。見她來了，怠倦地站起家：“鹿女人。”

她又想起阿誰孩子，紅頭髮的，小小的，長著一張和月成一樣的標緻麵龐，隻是月成自在聽話又靈巧，這孩子卻不一樣，她倔著，狠著，奸刁而又機警，讓人不曉得該恨還是該愛。

這個年紀的孩子，應當最愛美吧？她記得閣中另有當年月成喜好的緞子，想要扔了又捨不得，一向留到那緞子過了時，現在，又已經再度風行起來，無痕常穿紅色，約莫那些會喜好那些款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