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寧走後,室內規複了沉寂,唯餘清淺的呼吸聲,從六扇翡翠折屏後的美人榻上幽幽傳來,他悄悄地聽了一會,起家抽出身後架子上放著的一隻錦盒,翻開,拿出盒中的摺扇展開鋪在桌上。
她沉吟:“我有的你都有,我冇有的你也有。”
魏承揮揮手:“不必了。”
“哦,睡了這麼久。”她起來伸了個懶腰,在房間裡踱步,看到魏承手裡捏著一柄泥金摺扇,走上前湊過甚瞧了瞧,帶著些許奉迎的語氣,說道:“這是你的新扇子?”
他沉吟一會:“罷了,一時也想不出其他好的,就這句吧。”
他托著燈將屋內的纏枝燭台一一燃起,室內這才敞亮如晝,他捏著筆走進裡間,撩開紗幔,側坐在美人榻上,俯視著還在睡的女子。
“嗯。”
“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仍舊。”她望向他:“這句如何?”
夏季的太陽不如夏季的烈,養了一個夏季,魏承再黑的手也養白了,玉色的手襯著烏黑的端硯,風騷旖旎,要不是右手手背上那道駭人的傷痕,此時該當更加養眼。
提筆緩緩靠近她潔白紅潤的臉頰,擺佈比劃。
她有些泄氣:“我能拿甚麼謝你,有甚麼是你想要卻冇有,而我有的。”
魏寧一頓,一時不曉得他是甚麼意義,刺客隻說出了許秋和的名字,還說阿誰女人說,要車裡娘子的命,至於車裡幾個娘子,叫甚麼,他們不清楚。
“萬一我想得你不對勁如何辦?”
“有,部屬回府的時候,前後碰上了王娘子和至公子,王娘子問這藥是誰用,部屬說是少君您用,王娘子很有擔憂,問您現在在那邊,說想來看看您,被部屬婉拒了,說您現在正歇息,等好些了天然會歸去,至公子與王娘子說的差未幾,不過冇問您在那裡,隻讓部屬轉告,如果傷得嚴峻,回府養傷為好。”
聽到她如此問,他眼中笑意垂垂散去,哼了一聲,將手中的摺扇“啪”的一聲合起來,扔到結案上。
“你回府,去再取一些金瘡藥返來。”
天氣已經暗透,一眼望去,儘是濃烈的黑,燈火如豆,隻照得亮案上燈下方寸大的一塊。
畫雖好,隻是畫完後右邊總感覺空蕩蕩了些。
魏承抽了本書,有一下冇一下地扇著畫上未乾的墨跡,直到墨跡乾透。“下去歇息吧,折騰了一天一夜,也累了。”
她臉一紅,冇有說話,隻催促他:“這句如何?”
魏寧正趕在這時候返來。
“好睏。”她掩手打了個哈欠:“甚麼時候了?”
魏承一刹時有些悔怨,當初將李遊推給許秋和,是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料想以外的是這個僅存下來的刺客竟能夠抗過魏寧的十六道酷刑,料想當中的是,教唆他們的仆人是許秋和。
“不是,是我用。”
這些日子,都不能動刀劍了。
魏承冇有戳穿她,眼底笑意一閃而過,拂袖起家,慢悠悠地將筆掛回了筆架上,“亥時不到。”
做部屬的不能揣摩到君上話裡的意義,是做部屬的瀆職,他立即有了危急感,抱拳跪下:“部屬忸捏,部屬再提出來審一次,必然不放過一條漏網之魚。”
“我來寫?”她握著筆隻感覺任務艱钜。
魏寧不敢再勸,退了下去。
真是個逢場作戲的妙手。
魏寧重視到他提筆的手,手背上的傷深可見骨,固然已經止住了血,傷口邊沿微微紅腫,暴露裡頭新奇的血肉和暗沉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