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軲轤轉，一罷休，車簾墜下，馬車閒逛悠，將相國寺大氣恢弘的古刹群拋在了身後。

“五年前，你夜觀星象，發明四郎本星有異，南邊有吉星乍現亮光，與四郎本命星輝映，遣散陰雲，因此帶了四郎南下，以後，數年未回，隻傳聞，你在南邊收了個小徒兒，那吉星所應，便是方纔那孩子？”慈雲問，陸詹不該，卻似默許。

“師父，小聲些，彆讓慈雲師父聞聲了。”偷吃人家的東西已經很不美意義啦，如果再被逮個正著，這回就不怕丟臉啦？

“你方纔為阿卿探命，後竟然摸起了骨，卻又看到了甚麼？摸到了甚麼？”陸詹不答反問道，嘴角半勾，似有挖苦。

屋內風裡捎來感喟，帶了無法的笑，已經聞聲啦！

陸詹嘲笑，“你也不消這般看我，我本就是無私之人，天家……與我何乾？我儘管我兩個徒兒安然安康便是，阿卿命相與天家婚配，卻可與四郎相生，她入得皇家，必難逃宿命，若逃了天家，纔是海闊天空，也不枉上天予她命格變數之意。”陸詹話語中，孤傲至極，乃至不掩對天家的疏忽，乃至淡淡的……嘲意。

慈雲倒是一斂灰白的眉，促聲道，“她雖命相有異，但八字中有貴，該與天家婚配，你何必執意相阻？”

回過甚，瞧見陸詹眯著一雙眼，眼縫泄漏出滿滿的幽深，望著她，不言語，彆人看了或許會怵，蘭溪卻還能笑，“師父這般看我何為？”

陸詹見著這全無世家令媛氣度的模樣唬得一愣，而後，便是哈哈大笑起來，方纔胸口的悶氣跟著笑聲瞬息散了個潔淨，氛圍中的甜香像是一刹時儘數湧進了鼻端，中氣實足道一聲，“吃！吃光老禿驢過冬的存糧，看他還如何窩在這破草屋裡貓冬。”

“師父，你乾嗎搶我的？你阿誰已經是最大的了！”貪婪不敷。

“女人？”邊上有人號召她，流煙蹲著，朝她招手，臉上有黑漬，臟兮兮像隻小花貓，恰好臉上的笑憨癡癡，更像貓了，偷腥的貓。“女人！”流煙又喚她，聲音稍稍放大了一些，但仍然抬高著，像是怕人聞聲，蘭溪瞧見她身邊的人，1、2、三……一個很多，圍著火堆，氛圍裡模糊有甜香味，“快些過來，長風在偷著給我們烤紅薯吃。明空說了，不能讓慈雲大師發明。”

慈雲似有不甘，張了張嘴，仍想試圖說些甚麼，陸詹卻已轉過甚來，目光如刀，寸寸刮人血肉，生疼，血流如注。“慈雲，你莫忘了，你欠四郎的。當日，若非你閉口不言，我若早察青蕪命生變數，她何至走到如此地步？我與青蕪待你如厚交好友，血肉兄弟，偏你卻累她伉儷離散，骨肉分離，四郎自幼孤苦，受儘多少委曲？你落了發，參了佛，卻又能參透這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麼？”

“臭丫頭！走啦！回家啦！”出了門，陸詹叉腰站在那塊當作台階的石頭上，板著臉，瞪著眼，豎著眉，凶神惡煞，似來索債。

“既是如此，你我有言在先，這孩子命相有異，若入皇家恐生變數，到時……如果宮裡問起，你可彆出爾反爾。”陸詹沉凝了眼神，目光如箭，直射慈雲心底。

“師父！”一聲喚，或人從落滿雪的柴堆後歎出頭來，巴掌大的白淨小臉上臟兮兮，嘴邊放著黃橙橙的烤紅薯，還在茲茲冒著熱氣，一邊吹著往嘴裡放，一邊抽暇道，“長風剛烤好的紅薯，香著呢？你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