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昨日,也不知三太太是不是想通了,就因著玉茗揹著人懷了身子的事,將他請了來,好聲好語的籌議。說是為他著想,必定得措置了,恰好又心疼那畢竟是他的骨肉。眼裡噙著淚,阿誰欲語還說的委曲模樣,直看得三老爺心疼得不可。當下,也顧不得彆扭前些日子三太太的不冷不熱了,趕快抱了人進懷裡,柔聲欣喜。待得晚時,自但是然便留下來了。小彆勝新婚,三太太又心存奉迎,小意和順,天然便是芙蓉帳裡春宵暖,鴛鴦被中成雙夜了。
直到二門上了鎖,正院的燈熄了,蘭溪這纔算是真正放了心。草草梳洗了一番,便累極了地躺下。明顯已經累極,困極,恰好卻難以入眠,腦海中翻滾著各種思路,纏繞著,糾結著,尋不到由頭,找不見前程。直到後半夜,蘭溪才迷含混糊睡了疇昔,才覺著堪堪閉上眼,耳邊便傳來一陣吵嚷。
三太太那一眼瞪,瞪得三老爺渾身酥麻,嗬嗬傻笑著,拽了三太太的手握在手裡搓來揉去。說來,三老爺跟三太太兩人疇前當真是宅門中少見的鶼鰈情深,不過三太太性子嬌縱,又是個受不得半點兒委曲的,常日裡總愛使些小性子。三老爺愛重她,一是少年伉儷,兩人算得上是誌趣相投,三太太為他生兒育女,籌劃家務,待他那是一心一意,三老爺心中稀有。加上三老爺矜持身為男人,胸懷寬廣,常日裡倒多是讓著三太太,寵著哄著,以是兩人之間雖有小打小鬨,但都無傷風雅。但誰知,蘭沁出世時,會出了那檔子事,三老爺當真是怒了,這才冷了三太太這麼些年。恰好三太太又是個從不會低頭的主,兩人之間的乾係纔會一冷再冷,直到冰凍三尺。這麼些年,他也不太好過,畢竟三老爺從骨子裡來講,是個極重嫡庶之人,固然人間女子千千萬萬,但能站在他身邊的,卻隻要那麼一個啊,並且伉儷十幾年,兩人共育了四個後代,豪情天然是不淺的。以是,那日蘭溪給他搬來了梯子,他彆扭了一下,便也順勢就著梯子下來了。何如,三太太倒是一向不冷不熱的模樣。
“錦如,來!快些用點兒早點,再不吃,可真涼了!”三老爺夾了個小籠包放在三太太碗中,又朝邊上候著的梅疏道,“還愣著做甚麼?快給三太太盛碗粥來!邱婆子這粥啊,熬得真不錯,軟糯香滑,入口即化,又是山藥,又是百合的,最是養人。你身子慣常的弱,可很多喝點兒,”
“老爺,你疇前應酬時喝酒傷過身子,這山藥百合粥最是養人,妾身昨夜就特地叮嚀邱婆子熬上的,整整熬了一個時候呢,合法得吃。”三太太著一身素雅的淡藍色冰藍暗紋滾灰鼠毛邊的長襖,烏髮鬆鬆挽了個髻,淡掃蛾眉,眼角含情,平日的端莊中透著兩分少見的慵懶與嬌媚。盛著軟糯白粥的定窯白瓷碗襯著素指纖纖,一色的粉雕玉琢,三太太眉眼含情脈脈地望著三老爺,後者便不由想起昨日帳中風情,渾身一熱,不由忙接過那碗粥,也顧不得另有些燙,唏哩呼嚕喝了個見底,才一歇嘴,歎道,“這粥經了太太的手,果然苦澀非常啊!”
三太太慢條斯理用帕子擦淨嘴角,儀態萬千地緩緩站起,林媽媽和梅疏極有眼色地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走吧!我們也瞧瞧去!”
聽罷鬆茗的話,三老爺烏青著神采半晌無言,而後,將碗重重一摔,扭頭疾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