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灝挑眉斜睨他,淡淡笑道,“你不想去?”
轉過那幾棵彷彿一夜之間,枝葉便富強起來的石榴樹,傅修耘剛好瞧見蘭洵和一個背對著這個方向的人站在一處。那人一身家常的半舊藏青色直裰,雙手揹負於身後,交握於一處,從背影看疇昔,頎長矗立,不算壯碩,卻非常精瘦有力,應是個年青男人,怕就是方纔說話之人。他喚蘭洵為“阿洵”,而阿洵口中的耿四哥,不就是上回到此與陸先生對弈後,蘭洵曾提到過的麼?莫非這位便是陸先生那位在蘭洵口中非常了不得的入室弟子?吵嘴之道向來難逢敵手的那一名?傅修耘俄然多了兩分興趣。
“六哥,你放心吧!這一趟,哪怕是除了鍋子,也不會讓你白走的。”蘭溪微淺笑道。
但是,蘭溪的這一遲疑,看在傅修耘眼裡,卻變了調。他臉上的笑容也略略淡了,“如何?不便利嗎?”
到了三柳巷,剛走至院門,便聞聲陸詹中氣實足,卻恰好氣急廢弛的叫罵聲,“你個兔崽子,長本領了?竟然一來就把老夫的酒搜颳了個遍,你想乾甚麼?幾時起,你也跟阿誰臭丫頭一樣了,恰好跟老夫的酒過不去了?你如何越來越不孝了?前幾年你還到處給老夫網羅天下好酒,這纔多久啊?世風日下,民氣不古啊!”
那唱唸俱佳,蘭溪幾近都能設想獲得老頭兒捶胸頓足,痛哭流涕的模樣,但隻怕師兄卻還是一張冰塊兒臉,眼皮都不撩一下的吧?一想到阿誰畫麵,如何想如何感覺喜感,蘭溪不由莞爾一笑。
“表哥、表妹!如何這一大早的,就一起來了?不是說昨日你們方從姑蘇返來麼?本日不消陪大伯母出門?”到得花廳,那兄妹二人已坐於椅上,蘭溪便笑著問道。迎著晨光,蘭溪的笑容光輝刺眼,不若常日含蓄規矩,本日是打從心底而起的高興。
客人嗎?應當不算吧?蘭溪挑眉,笑著不知如何答覆。
直到睡醒了一覺,到第二日天光微亮時,蘭溪擁被坐在光芒略暗的帳幔當中,仍覺昨日暗夜輕雨中,與耿熙吾的相逢,像是一場夢。
“是,女人。”
欣喜?蘭洵蹙眉,很有兩分嗤之以鼻。阿誰既怪且壞的老頭兒?會給人籌辦欣喜?並且是給他?彆白日做夢了吧!
傅馨怡挑眉望了一眼,表姐本日表情很好嘛!莫非是因為……?然後又瞄了一眼邊上的哥哥,見傅修耘也是麵上帶笑,目光含情地諦視著蘭溪,不由掩唇偷笑了一下,這兩人還真是……
直到流煙與枕月的扳談從屋外模糊傳來,“這雨下了一夜,倒是下透了,難怪都說春雨貴如油,你看,這盆瑞香,一夜之間,冒了多少嫩葉兒出來,看著便可兒。”
“阿洵,好久不見了。邇來可好?”那是一把降落的嗓音,冇有帶笑,很有兩分淡然,卻讓人生不出不適之感,似是他本該如此說話。
那邊蘭洵先是迷惑,而後雙眸一亮,“莫非是……”話落,迫不及待循聲快步而去。
看傅修耘的神采,蘭溪哪兒還不能不曉得人家如何想?“倒也不是不便利,隻是……”
貴重一進門,先衝著在坐幾人行了個禮,這才轉向蘭溪笑眯眯道,“女人,先生說昨個兒下了一夜的雨,今夙起床便見院子裡那兩株榆葉梅開得喜人。先生歡暢得很,說是讓請了女人,另有兩位爺,並上一回一道去過的傅家小爺和女人,一同去院子裡賞梅。先生還讓王嬸子備了菜,說是待會兒燙鍋子吃,一併樂嗬樂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