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氏未出閣時,曾聽過閔氏之名,也曾親目睹過她管家理事的乾脆利落,果不其然,閔氏一回府,接了對牌,不過半日工夫,便將一個混亂局麵打理得井井有條,底下人有輕視她,偷懶耍滑的,被抓住丟進柴房,雖不責打,但每日隻給一碗見水不見米的清粥捱餓受凍,這些奴婢平日作威作福,那裡受過這個罪,不出兩日就餓得哭爹喊娘。摒擋了幾個出頭鳥,殺雞儆猴,世人被震懾,也都不敢不敬。
滴翠忙道:“老太太又昏迷疇昔,老太爺也有些不好,傳聞如夫人忙得動了胎氣,現在也正尋大夫診治呢。”
俞元薇親身遞給俞明薇一盞茶,安撫道:“事情還未確切,我們稍安勿躁。”
老太太哭得多次昏迷,又跟老太爺抱怨不該送了兒子去火線,哀痛之下不擇言,說得有些過了,俞老太爺本就悲傷,被老妻一激,生生吐出兩口血來,偏這時候最無能的呂氏也倒下,隻要王氏小古氏兩個籌齊截家大大小小的事。
俞如薇也不說話,直接呸了一聲,一口唾沫便吐到了王氏裙邊,王氏一愣之下冇有讓開,被她吐了個正著,不由大怒:“五丫頭好冇端方!”
因而第二天一早,城門甫開,俞家一輛馬車就出了城門,往城外庵堂去,中午時分,便將俞大太太閔氏母女兩個接了返來。
小古氏聞訊,忙不迭起家,略清算了一下就往永德堂去了。
閔氏本就是鄰近平城裡書香家世的女兒,籌劃家務主持中饋之能並不亞於呂氏,但到底心高氣傲了些,受不得俞家人給的委曲,乾脆撂開手,再不睬睬家務。此次俞老太太大命親信媽媽親身接她返來,給足了她麵子,閔氏曉得事情輕重,也不拿喬,帶著女兒就回了俞家。
但不管俞宏岓是何名聲,他到底是荊城俞家的兒子,俞老太太最心疼的老來子,在陣亡書達到後的第三天,俞家門前的紅燈籠換成了紅色,並掛出喪幡,小廝們腰間繫著白腰巾,去到城中靠近的人家送訃文。
俞元薇一愣,繼而朝她微微一笑:“是呢,六叔必然安然無事的。”
閔氏原是俞家的當家兒媳,但因為遲遲未曾生下男嗣,大房納了呂氏這個如夫人和她平分秋色,再加上九年前一樁變亂,閔氏心灰意冷,帶著女兒長住城外庵堂,幾近成了半個削髮人,便是年節時分也很少返回俞家,但此次俞宏岓喪事,俞老太太叫她回府主事,她並冇有推讓。
俞老太太嘲笑一聲,道:“你再掐尖奪權,也犯不著和一個住在庵堂的人去奪去搶。她一個吃齋唸佛半隻腳入了佛門的人,還能搶了你甚麼不成?”
俞府門前車水馬龍,來往不斷,迎賓的鞭炮聲不斷於耳。
俞宏岓身後屍首無蹤,但他老是俞家兒子,俞家人少不得要辦一場喪事,給他在祖墳立個衣冠塚。這是俞老太太的死力要求,兒子兒媳們隻得照做。
待到了永德堂,俞老太太從閣房走出來,坐在主位上,屋內燈火透明,映照得俞老太太一張本來保養得宜的臉幾日內已變成皺紋滿布,衰老不堪,本來聞得兒子死訊的歇斯底裡又因為俞老太爺的吐血而偃旗息鼓,規複了幾分昔日的沉著。
王氏本來還擔憂閔氏是返來奪權的,誰知冷眼旁觀,見她事事隻做分內事,分外的便是鬨到天上去也不管,並冇有攬權的跡象,她這才放下心來,故意要和閔氏套套近乎,但無法兩人並不是一個級彆,說不到一起去,且數年前閔氏還在府中時她們友情就不深,何況現在一個是吃齋唸佛的清冷居士,一個是當家的威武太太,更是冇甚麼可說的,王氏閒坐半日,見對方毫無接待之意,便隻得悻悻地請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