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太爺臥病好久，已經瘦得顴骨高凸，不成人色，聽得閔氏呼喊，他微微撐開眼睛，目光遊移了幾下，才定在閔氏身上，那渾濁的目光彷彿清瞭然些，張了張嘴，喉嚨裡咯咯作響，半日才擠出幾個字：“如……如……”

俞明薇跟在她們前麵，臨走時，還特地轉頭看了俞憲薇一眼，陰沉沉的眼神，帶著毫不粉飾的恨意，俞秋薇陪著笑，半弓著腰快走幾步緊跟在俞明薇身後，俞憲薇落在最後，閔氏低聲對她道：“好生照顧本身。”俞憲薇點頭應了，這纔出了門。

俞憲薇現在再不是當初懵懂少女，立即便聽懂了她的意義。若她是以有了純孝之名，今後俞如薇便是要做些驚世駭俗的事，因了這個純孝出眾的母親，世人對其的詬病也會少很多。

見有人出去，女眷們齊刷刷往門口看過來，一見是閔氏兩個，便都挪開了視野，唯有俞明薇冷冷瞪了俞憲薇一眼。

閔氏抿緊了唇，和俞憲薇一道入了房內。

幾位女人出了院子，便聽得一聲嚎哭“爹啊”，外頭又撲出去一小我，一身道袍儘是泥塵，幾近辨不出本來的色彩，頭上的儒巾也掉了，髮髻傾斜，粘了幾片草葉。那張臉儘是鼻涕眼淚，又哭著擠成一團，若不是這奇特的被酒色感化成沙啞的嗓音清楚是二老爺，俞憲薇隻怕冇法立即辨出是誰。

如許的場合，俞大老爺不顧著宗子，而是特地命人把季子抱了來，這此中是何意，想必呂氏心頭已然清楚。

閔氏對俞如薇，公然是慈母之心，無不傾其統統，俞憲薇垂下眼，掩去眸中些許難言的戀慕和澀然。

到得老太爺院子，院內院外一片靜悄悄的，下人們低了頭進收支出，臉上儘是錯愕之色，卻連大氣兒都不敢出，像是恐怕轟動了誰。俞憲薇踏出院子，那滿園花草因了無人故意去清算，枝葉多數旁逸斜出，毫無章法，又殘落一片，非常冷落，和她在剛回府時看到的那一片整整齊齊的朝氣盎然美滿是兩個模樣，而這府裡彷彿也有甚麼在變得分歧了。

俞老太太用絹子拭了淚，昂首一看，見閔氏形銷骨立、蕉萃神傷的模樣，不免歎道：“你這孩子太孝敬了，也不枉你公公拿你當女兒待。你且去和他說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