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娘從裡間攜了巧姐掀簾子出來,見了他們兄妹笑道:“我可不就是個外人?”
劉姥姥擦眼抹淚的,攥住了巧姐的手不管如何也不敢鬆開,巧姐空了一隻手不住掩袖哭泣,李大娘細瞧去,見她身形小巧,風騷多巧,又見雖是荊釵布襖,卻掩不住眉間色殊。便也一屁股拍坐在她身側,問著劉姥姥道:“還未曾曉得這女人是誰家裡的?前兒聽李婆婆說,是跟著青丫頭返來的,敢是姥姥家裡的親戚麼?”
那邊青兒板兒聞聲有人回聲,便走到正屋裡來,見了劉姥姥道:“姥姥在屋裡,如何把大門開著了,細心進了外人。”
劉姥姥和板兒偶然中瞧見,正不知是如何了,隻聽狗兒也推開了碗筷,低頭感喟道:“姥姥傳聞了麼,女人的府上出事了。”
因是前兩日剛下過一場春雨,今兒才放晴,巧姐出來後隻見的頭頂月光昏黃,地上道阻泥濘,她一個被人服侍慣了的女人,怎會曉得該如何走,何況來的時候又是坐了馬車來的,由是巧姐隻跑出了數步遠,聽得四周狼犬吠吠,頃刻就慌了神起來。
青兒見是她笑了一聲道:“原是大娘來的,我們倒冇看細心,纔剛在地裡見到了柱子哥和順兒哥,他們也正往家裡來呢。”
巧姐無言可對,隻好抿了唇不語。
劉姥姥急得心頭直慌,不覺嗬叱她道:“你這是要急死我這把老骨頭啊,到底說的甚麼?”
狗兒道:“我們也是從周老爺莊子上聽來的,說是那府上的老爺因為舊年裡的官司,被人革了職抄家了。”
李大娘原是個莊稼人,又是半道裡竄出來的,那裡曉得這門內裡產生的事兒,見巧姐還在嗚哭泣咽,不由得大著嗓門哎呦一聲道:“女人隻見我攔的辛苦,怎的不見你姥姥在前麵追得辛苦?那麼一把年紀,老胳膊老腿都不知還能用上幾天,偏就破鈔在你一人身上了。喏,不信你自個兒轉頭瞧瞧去,看把姥姥累的。”
說著,掰過了巧姐的身子,就明她看疇昔。劉姥姥小腳伶仃,顫顫站在那邊,隻餘了出聲的力量道:“姐兒你且返來講個明白,但是我們家獲咎你了麼,你如許急著要和你姐姐歸去?姥姥固然胡塗,但眼睛還算看得見,耳朵也能聽得見,姐兒不像是與我打趣的,好端端住著為何俄然就說歸去,另有那女人,怎的一聲響兒也冇有就跑不見了?”
王劉氏從旁哽咽道:“本來是複職了的,但是人都說複職的隻要二房裡老爺,隻是現在也不頂用了。聽那從城裡趕回莊子上幫手的付相公說,兩府因為幾場性命官司,關押的關押,發配的發配,都不知遲早才氣出來,還聽得說……傳聞……”似是說到了難以開口的事情,王劉氏一言至此,吞吞半晌也說不出下文了。
李大娘道:“這纔多大點子的事,就能往內心去了。隻要女人和姥姥把話說開了,我哪怕是刮出去,也是甘心的。”
彼時劉姥姥和李大娘還在為巧姐歸家一事勸說不聽,猛不丁耳聽得板兒叫喊,劉姥姥忙承諾一聲就要起家疇昔。巧姐也忙擦去了淚痕,和李大娘一同站起來。
巧姐正自悲傷,聽她渾言渾語的胡說一氣,又覺好笑又覺羞惱,垂了頭道:“方纔莽撞,衝撞了大娘,還請大娘彆往內心去。”
說罷,王劉氏哭泣一聲,又開端哽塞起來。劉姥姥現在頓覺身上如同澆了冰水普通,涼個頭頂,看了一眼她半子狗兒,又看了一眼她閨女王劉氏,半晌才怔怔道:“你是說……你是說我們巧女人眼下有難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