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人！”

“把穩著涼。”

“老頭兒，這個月的貢獻錢，該交了！”他扯著嗓子，聲音粗啞，仿若破鑼般在街巷中迴盪。

她抬頭望向他那雙突然變得幽深如淵的眸子，忽而悄悄笑出聲來，好似春日裡綻放的繁花，明豔動聽，“妾身新裁的襦裙，還缺條禁步呢。”

裴驚竹鬆開手，目光和順地看著她那緋色裙裾如流霞般掠過木梯轉角，而後順手取下牆上掛著的油紙傘。

“內人惡劣，讓諸位見笑了。”

他抬手將織錦披風悄悄攏在她的身上，指尖不經意間劃過她的鎖骨，帶起一陣纖細的顫栗，彷彿是在她的心絃上悄悄撥弄。

一枚銅錢深深嵌入了青磚縫中，收回沉悶的聲響。

本日的他，換下了昔日持重嚴肅的朝服，身著一身竹青色直裰，腰間玉帶扣上嵌著的墨玉，在這暗淡的暮色中披髮著幽幽的寒光，更襯得他身姿矗立，清俊不凡，好像畫中走出的謫仙。

裴驚竹麵上仍帶著淡淡的笑意，可眼底卻結了一層寒霜，仿若千年不化的冰川，透著徹骨的寒意。

那傘麵之上，繪著一幅煙雨江南的絕美畫卷，迷濛的雨霧、錯落的石橋、搖擺的扁舟，與她本日麵上那鮮豔的胭脂色相互映托，相得益彰，好像一幅絕美的仕女圖。

她用心將荷包拋起又穩穩接住，荷包裡的銅板相互碰撞，收回叮噹亂響，“手氣差的，能輸掉褲腰帶呢。”

雨勢愈焦炙驟，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落下來。裴驚竹手中的傘麵，完整偏向了簷下的女子，將她緊緊護在傘下，恐怕她被這風雨所擾亂。

“來了。”

她順手撿起滾到腳邊的芋苗碗，指尖沾上了些許糖汁，竟調皮地放在唇邊悄悄吮了吮，那模樣好似天真爛漫的少女，“甜得發膩，難怪要收雙倍銀子呢。”

他抬手悄悄拂去她肩頭的水汽，行動輕柔得彷彿在對待一件希世珍寶，語氣和順得能化開這春日裡的寒冰：“夫人不是說要做禁步？前頭銀樓……”

沈青黛隻覺攬在腰間的手突然收緊，彷彿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攥住。

裴驚竹微微低頭，深深嗅著她發間那芬芳的茉莉頭油香，喉結不由自主地微微轉動。

老丈俄然顫巍巍地跪倒在地，聲音帶著幾分顫抖與悲慼，“小老兒有冤要訴！”

就在這時，她忽覺肩頭一暖，好似春日暖陽傾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