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黛驀地一僵,她俄然認識到,裴驚竹早已不是當年阿誰裴驚竹了。
淨明在她身側跪坐,目光落在她執筆的手上。
筆尖遊走間,他聞到一股如有似無的香氣,似檀非檀,似麝非麝。
正要開口,忽聽廟門彆傳來短促的叩門聲。淨明回身時法衣拂過她腕間舊傷,麻癢順著脊骨攀上來,驚得她打翻了硯台。
佛珠在掌心硌出紅痕。
回身時沈青黛正俯身去拾,烏髮間玉簪折射著佛龕燭火,在他法衣上投下一道遊弋的光斑。
淨明想起半夜時分師父的偈語:“紅顏白骨,不過劫火餘燼。”
朔日秋雨淅瀝,沈青黛跪在蒲團上抄經,手腕懸空時俄然一顫。
那聲音像簷角熔化的雪水,驚得他指尖金箔簌簌飄落。
“未時三刻,藏經閣見。”
……
她抬眸含笑,“這處梵文我總寫不好。”
淨明推開朱漆門扉時,沈青黛已端坐在蒲團上,案前攤開一卷《地藏經》。
“三皇子府的蠱師招了。”
沈青黛將金箔擱在供桌上,腕間白玉鐲與紫檀木相擊,收回清越聲響。
裴驚竹劍尖挑落陸竟遙的官帽,暴露底下刺著靛藍圖騰的頭皮,“皇後孃娘有旨,安昭公主禁足長秋宮。”
他俄然咬住她耳垂,“便是最好的解藥。”
沈青黛筆尖懸在“眾生度儘”的“度”字上,一滴墨洇透了宣紙。
話一出口,他便悔怨了。
話未出口,她已捏著金箔直起家來。
灰白僧袍被雨滲入半邊,水珠順著傘骨滴落在鎖骨凸起處,倒比佛龕上的菩薩像更似玉雕的神明。
“女施主把穩割手。”
……
沈青黛輕笑:“是我便宜的安神香,小師父若喜好,他日送您一些。”
沈青黛不閃不避,看著那箭鏃在距肌膚三寸處軟軟垂下——他腕上不知何時纏上了縷銀絲,正排泄精密血珠。
紗布已經拆去,指尖結著淡粉色的痂。
……
淨明默誦一遍清心咒,目光落在她纏著粗布的指尖。
未時三刻,藏經閣內檀香環繞。
現在廊彆傳來沙彌灑掃聲,竹帚刮過青石板的聲響竟似刮在貳心頭。
……
“首輔大人可知,茉莉遇血會變作劇毒?”她感遭到他突然緊繃的肌肉,卻假裝不覺地貼上他胸口。
她抬眸時,眼尾淚痣如佛前未乾的硃砂印。
她輕笑,腕間白玉鐲與紫檀佛珠相撞,收回清脆聲響。
“小師父來得恰好。”
他回身將金箔嵌回燈盞,銅鏡中映出沈青黛拜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