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用了幾道刑？”

“啟稟聖上，自永徽年間設女科以來，從未有女子登堂講學之理。”

那一刻，鬆煙墨混著他袖間沉水香的氣味，在冬夜裡燒出一片暖意。

裴驚竹聲音清越如碎玉，“去歲黃河改道，工部用《百工策》所載'分水魚嘴法'三日築堤，保漕運通暢。敢問王大人，此法出自哪位大儒？”

那是今晨裴驚竹塞給她的《河防新解》，第十頁用硃砂圈著“沈青黛”三字。

裴驚竹素白指尖撫過青瓷碎片，淡淡的說道：“張老可知去歲秋試，平陽縣主在算科卷中解出了‘百丈樓題’？”

天子目光掃過她發頂，“沈氏永不得踏入文淵閣。”

“張學士。”

“早聞平陽縣主蕙質蘭心。”

話音未落，戲台上俄然傳來驚呼。

他微微一笑，月光下更顯得他清雅出塵。

我適時排闥而入，懷中的《百工策》在晨光中泛著金邊：“門生沈青黛，特來呈送女學新編課本。”

混亂中有人碰翻香爐，三皇子俄然扼住喉嚨狠惡咳嗽。

沈青黛垂首奉上青瓷香盒：“回娘娘，取梅花蕊雪二錢，沉水香一兩，蘇合香......”

裴驚竹俄然輕笑一聲，彷彿曉得張明德會有些慌亂，他拿過一旁書案上的茶杯，持續說道：“您弟子上月呈的《河防疏》，用的但是前朝工部舊檔？”

他微微一笑，眼中儘是寵溺：“你但是曉得我的。”

刑部大牢的黴味混著血腥氣，沈青黛攥著裴驚竹給的羊脂玉佩，聞聲鎖鏈嘩啦作響。

他玄色大氅掃過滿地算籌，握著我的手在宣紙上畫出九章圖解法。

月光從狹吝嗇窗漏出去，映出來人月白錦袍上暗紅的血漬。

殿內死寂中，沈青黛聞聲本身袖中紙箋輕響。

我立在廊下，想起那日藏書閣的場景。

“臣倒有一問。”

王延年斑白鬚髯隨吐字顫抖，笏板上密密麻麻寫滿彈劾條目，“今國子監竟允一介女流講授《百工策》，此乃擺盪國本之舉！”

手爐上纏枝蓮紋硌著掌心，恍忽想起父親書房那些來路不明的田產地契。

……

閣中世人這才鬆了一口氣，沈青黛看著裴驚竹笑道：“大人真是短長。”

暢音閣的戲台子正在唱《牡丹亭》，沈青黛跪坐在明妃右下首，看著鎏金博山爐裡青煙嫋嫋。

世人沉默以對，隻等候他的答覆。

二人相視一笑，雪後初晴，萬物更新。

扮杜麗孃的旦角踉蹌栽倒，額角撞在描金柱上鮮血淋漓。

他執象牙笏出列時，腰間玉墜竟與她的禁步收回一樣頻次的輕響——是昨夜藏書閣密談時，他親手為她調過的金絲纏枝扣。

“五今後明妃在暢音閣設席。”

“女子授業，牝雞司晨！裴首輔這是要讓國子監淪為天下笑柄嗎？！”

文淵閣的琉璃瓦上積著薄雪，沈青黛捧著《百工策》手稿穿過迴廊時，正聞聲東配房傳來茶盞碎裂聲。

沈青黛盯著宣紙上垂垂成型的連弩構造圖，俄然輕聲道：“大人當初保舉我做講師，當真隻為秋試？”

……

窗外飄著鵝毛雪，裴驚竹大氅上沾著雪粒，正俯身指導她點竄《機樞論》第三章。

文淵閣西暖閣的炭盆劈啪作響，沈青黛握著紫毫筆的手卻沁出盜汗。

我心中瞭然，昂首看向張明德：“張老學士但是另有其他的疑問？”

說罷便回身拜彆。

崇政殿的蟠龍藻井壓得極低，沈青黛跪在冰冷的青金石地磚上，能清楚聞聲禮部尚書王延年笏板叩擊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