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笑,月光下更顯得他清雅出塵。
扮杜麗孃的旦角踉蹌栽倒,額角撞在描金柱上鮮血淋漓。
他執象牙笏出列時,腰間玉墜竟與她的禁步收回一樣頻次的輕響——是昨夜藏書閣密談時,他親手為她調過的金絲纏枝扣。
月光從狹吝嗇窗漏出去,映出來人月白錦袍上暗紅的血漬。
沈青黛垂首奉上青瓷香盒:“回娘娘,取梅花蕊雪二錢,沉水香一兩,蘇合香......”
三皇子把玩著和田玉扳指,目光似有若無掃過她發間玉簪——恰是裴驚竹今晨派人送來的纏絲瑪瑙簪。
世人沉默以對,隻等候他的答覆。
文淵閣西暖閣的炭盆劈啪作響,沈青黛握著紫毫筆的手卻沁出盜汗。
現在閣中隻餘風雪聲、紙張翻動聲和偶爾的感喟聲。
閣中又規複了安好,隻剩下窗外風雪的聲音。
天子目光掃過她發頂,“沈氏永不得踏入文淵閣。”
裴驚竹聲音冷得滲人。
他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苗條手指裹住她執筆的手,“三皇子門客最擅挑圖紙忽略,不能給他們攻訐之機。”
我適時排闥而入,懷中的《百工策》在晨光中泛著金邊:“門生沈青黛,特來呈送女學新編課本。”
他玄色大氅掃過滿地算籌,握著我的手在宣紙上畫出九章圖解法。
手爐上纏枝蓮紋硌著掌心,恍忽想起父親書房那些來路不明的田產地契。
……
裴驚竹聲音清越如碎玉,“去歲黃河改道,工部用《百工策》所載'分水魚嘴法'三日築堤,保漕運通暢。敢問王大人,此法出自哪位大儒?”
龍椅上的天子輕咳一聲,沈青黛餘光瞥見裴驚竹玄色官袍上的獬豸補子微微一動。
“此處齒輪咬合圖需用雙鉤法。”
王延年斑白鬚髯隨吐字顫抖,笏板上密密麻麻寫滿彈劾條目,“今國子監竟允一介女流講授《百工策》,此乃擺盪國本之舉!”
裴驚竹鬆開她的手,從袖中取出鎏金掐絲手爐遞來:“沈娘子可知客歲臘月,令尊族中子侄有一兒郎為何俄然被調任工部侍郎?"
文淵閣的琉璃瓦上積著薄雪,沈青黛捧著《百工策》手稿穿過迴廊時,正聞聲東配房傳來茶盞碎裂聲。
“五今後明妃在暢音閣設席。”
“張學士。”
他回身向裴驚竹拱手道:“老朽這就去處禮部上奏,消弭封禁。”
我心中瞭然,昂首看向張明德:“張老學士但是另有其他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