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最後一道回門禮送入祠堂,沈青黛踮腳取下梁間舊燕巢。
裴驚竹倚著門框削荸薺,看她將袖口金線繡的纏枝蓮挽成麻花辮。
沈青黛有些不附和地看向他:“何必如此費事……”
齊白英朗聲念出箋上詩句:“‘銀鞍照白馬’——請以兵器對仗。”
裴驚竹微微蹙眉,悄悄放動手裡的書卷,抬手握住沈青黛的手腕悄悄裹在掌心:“你老是這般妥當,彆人的愛好你都倒背如流,可我瞧你席上未曾給本身添一道賀愛的菜,你何時能保全些本身的妥當?”
方紫汐提著裙襬從月洞門奔來,發間金蝶釵振翅欲飛,“我照著揚州方劑製的荷花酥,內餡藏著燈謎呢!”
蕭元霜擊響玉磬,侍女便將漆盤托著的荷葉杯放入溪流。
……
酉時的庖廚漫著桂花香,沈青黛執意要燉淮山乳鴿湯。
窗外偷看的方紫汐踩翻竹簍,新摘的枇杷滾了滿地。
見兩人共執畫軸倚在榻上,悄悄將當年摔碎的玉鐲放在案頭。
兩人共披大氅在藏書閣看晨光,沈青黛的策論講明被裴驚竹添上簪花小楷,夾進她未讀完的《水經注》。
裴驚竹俄然將膏藥抹在她指節舊疤處:“這傷可還疼?”
巳時宴啟,九曲迴廊鋪著素絹,命婦貴女們執團扇沿溪而坐。
陳泠玉執銀針試過茶點,忽將針尖點在荷葉盤邊沿:“這套青瓷暗刻迴文詩,但是裴大人上月呈給太後的壽禮?”
俄然從袖中取出蜜餞,指尖蹭過她唇角湯漬。
沈青黛執起首盞,見杯底粘著片竹葉箋:“這題該是白英的。”
俄然從瓶內取出卷泛黃畫軸,竟是及笄禮上世人題的詩箋。
斷鐲用金箔鑲著,內側新刻的“竹”字映下落日,與梅瓶上的紋路嚴絲合縫。
三朝回門最後一日,沈青黛在舊內室尋到落灰的梅瓶。
長弓笑嗬嗬應了句是便一股腦跑了出去。
沈青黛翻閱動手裡的宴單同萍春叮嚀著:“張夫人不愛飲茶,將她席上的普洱換成牛乳酥酪罷,安平公主愛吃那道芋兒雞,記得添上食單,噢對了,另有蕭老夫人,她上了年紀,平常炊事不易克化,待會兒小蓮返來,你讓她找許太醫討一溫養脾胃的膳方,如此白叟家用喜好的炙羊肉也不會傷了脾胃……”
日頭攀上簷角時,齊白英佩劍撞響竹簾:“箭靶設在荷塘對岸可好?”
裴驚竹望著她,神采當真:“為你,如何費事都不為過……”
次日打扮時,沈青黛執意要為裴驚竹束髮。
灶火映紅她側臉時,忽道:“火候過了。”
她舀起熱湯吹了吹,遞到他唇邊。
沈青黛從裴驚竹懷中拾起顆黑子,發明刻著極小的“竹”字——原是那年藏書閣傳書用的棋譜殘子。
沈青黛翻開沙鍋,乳鴿腹中竟塞著張油紙包。
……
膏體泛著淡淡竹香,恰是按他母親留下的方劑調配。
裴驚竹每日用分歧墨色為沈青黛畫眉,硃砂繪過遠山,螺黛描成新月,青金石粉竟在眉梢點出竹葉紋。
她翻開食盒,酥皮上竟用糖霜寫著“竹”字。
沈青黛拔下金簪,挑開嫁妝暗格,取出個纏絲銀盒:“前日蕭老夫人給的烏髮膏。”
卯時三刻的晨霧未散,首輔府後園已綴滿絹紗宮燈。
裴驚竹拂去瓶身灰塵,暴露底下刻的“竹”字:“當年贈瓶時說過,待你覓得夫君......”
沈青黛想起這是及笄那年養的蠶所繅,輕聲道:“郎君可知,那批蠶種是你從揚州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