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孃本身咋向來不上早工，這會兒曉得心疼那兩個工分了？”周晨看都冇看王鳳英，坐在炕沿上綁本身烏拉鞋的帶子。

早餐很簡樸，菜葉子糊糊配老鹹菜。糊糊是用春季彙集起來的各種白菜、蘿蔔、野菜等統統能找到的能吃的東西加白水煮成稀稀的一鍋，水開了再撒幾把玉米麪煮出來的。玉米麪也不是純玉米麪，本年春季每口人就分到三十斤帶皮的玉米棒子，哪敢搓下粒來磨粉，把全部玉米棒子連內裡的皮再加上一些玉米杆一起磨成粉，吃糊糊的時候撒上兩把。就這麼節流著吃，分到的糧食也不敷吃到來歲入麥子，隻能希冀來歲春季不要再接著大旱，能找到些野菜充饑。

給周娟分完大半碗，盆裡的糊糊已經不敷每人半碗了，周老太太掃視了一下桌上的人，給大媳婦盛了半碗，剩下的給二兒媳婦、大孫女、三孫女和四孫女各盛了少半碗。最後剩點，周老太太把粥盆颳得刺啦啦直響，將刮出來的一點兒湯湯水水倒進了本身碗裡，又把勺子和粥盆都舔了一遍纔算完事。

實在對周老太太的叫罵哭號周晚晚從小就聽慣了，隔三差五她就得來這麼一出，在他們全部三家屯的女人裡都是數得上的，彆管啥事兒，惹著周老太太撒潑，誰都會頭疼。

屋子裡俄然墮入了沉默，統統人都瞪著這個平時沉默寡言隻曉得用飯乾活的四樂。周家孫子輩都以“樂”字起奶名，周老頭在大孫子出世時為了表示本身很歡暢，就給起了奶名“大樂”，二孫子出世今後就叫“二樂”，今後的孫子順次排行，周晨在周家孫輩中排行第四，家裡人都叫他四樂。

女人們的桌上，周老太太開端分派飯食，先給老閨女周紅英盛了滿滿一碗留著，再給本身盛了大半碗，又盛了大半碗給了周娟，“二丫今兒個要去鄉裡，多吃點。”

周晚晚正擔憂周晨要受委曲，炕梢的一床被子俄然呼地掀了起來，睡得一頭黃毛像雞窩的周紅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坐了起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大早上地吵吵啥呀？”

周老太太哄好了周紅英，惡狠狠地盯了周晨一眼，顧忌到睡覺的周紅英，冇有接著撒潑，而是特長指隔空用力點了點他，又去縫她冇完成的補丁了。

東外間的門被翻開，穿戴露棉花的黑棉襖帶著狗皮帽子的周家大孫子周富一腳高一腳低地走了出去。周富小時候摔斷過腿，厥後冇接好，一條腿有點短，走起路來欠都雅，卻不遲誤乾任何農活。他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霜花和雪沫子一邊憨聲憨氣地對炕邊的周晨問道：“四樂，你咋冇去隊裡出早工（吃早餐之前乾兩個小時活）？隊長還問呢。”

菜糊糊也不是能夠敞開肚皮隨便吃的，客歲大旱，地裡啥都不長，草都被饑餓的人們搶歸去煮著吃了，樹葉子、樹皮隻要吃不死人的東西都被拿來吃了，十裡外的小寒山，周遭有三四百畝的樹林子，樹皮被扒了個乾清乾淨，草根都冇剩下甚麼。家裡菜園子裡的蘿蔔、白菜是從人嘴裡省出來點水給澆活了，寶貝似地藏起來，每天拿出一點煮糊糊。

李桂芝帶著周平、周晨來回幾次把飯都擺上了桌，周霞也燒完火走進屋。王鳳英這是才衝東裡間喊：“二樂！二丫！出來用飯了！”

野菜糊糊是男人那一桌一大盆，女人這一桌一小盆。地桌上這一盆放在周老太太麵前，由她分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