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娟喜滋滋地接過碗，誇耀地看了一眼周平母女，對周老太太下包管書：“奶，衛國說了，他一準兒能給咱弄到豆餅，來年就有大醬吃了。再看看徐大叔能不能拿返來點豬下水，到時候給爺和奶打牙祭。”

周老太太被女兒發了一通脾氣，氣兒倒順了。疇昔把周紅英又按回被窩裡，蓋好被子，語氣溫和得與剛纔判若兩人，“英兒，你再睡會兒，天還早著呢。這會兒起來多冷啊，娘給你留著早餐。你再眯一會兒。”手還在周紅英背上悄悄拍著，一副慈母麵孔。

早餐很簡樸，菜葉子糊糊配老鹹菜。糊糊是用春季彙集起來的各種白菜、蘿蔔、野菜等統統能找到的能吃的東西加白水煮成稀稀的一鍋，水開了再撒幾把玉米麪煮出來的。玉米麪也不是純玉米麪，本年春季每口人就分到三十斤帶皮的玉米棒子，哪敢搓下粒來磨粉，把全部玉米棒子連內裡的皮再加上一些玉米杆一起磨成粉，吃糊糊的時候撒上兩把。就這麼節流著吃，分到的糧食也不敷吃到來歲入麥子，隻能希冀來歲春季不要再接著大旱，能找到些野菜充饑。

東外間的門被翻開，穿戴露棉花的黑棉襖帶著狗皮帽子的周家大孫子周富一腳高一腳低地走了出去。周富小時候摔斷過腿，厥後冇接好，一條腿有點短，走起路來欠都雅，卻不遲誤乾任何農活。他一邊拍打著身上的霜花和雪沫子一邊憨聲憨氣地對炕邊的周晨問道：“四樂，你咋冇去隊裡出早工（吃早餐之前乾兩個小時活）？隊長還問呢。”

周平從廚房走出去，搬著一個黑乎乎的四角炕桌，22歲的大女人了，搬一張炕桌竟然另有點勉強，周晨疇昔幫她抬著，二人合力將炕桌放到炕上，周平又特長裡的抹布擦了一遍，沉默地走了出去。

女人們的桌上，周老太太開端分派飯食，先給老閨女周紅英盛了滿滿一碗留著，再給本身盛了大半碗，又盛了大半碗給了周娟，“二丫今兒個要去鄉裡，多吃點。”

周晚晚正擔憂周晨要受委曲，炕梢的一床被子俄然呼地掀了起來，睡得一頭黃毛像雞窩的周紅英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地坐了起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大早上地吵吵啥呀？”

這茬算是揭疇昔了。大師都鬆了一口氣。

菜糊糊也不是能夠敞開肚皮隨便吃的，客歲大旱，地裡啥都不長，草都被饑餓的人們搶歸去煮著吃了，樹葉子、樹皮隻要吃不死人的東西都被拿來吃了，十裡外的小寒山，周遭有三四百畝的樹林子，樹皮被扒了個乾清乾淨，草根都冇剩下甚麼。家裡菜園子裡的蘿蔔、白菜是從人嘴裡省出來點水給澆活了，寶貝似地藏起來，每天拿出一點煮糊糊。

周紅英很完整地遺傳了周老太太的基因，扯嗓子喊起來那調門一點不比周老太太低，百口人的耳朵又受了一次折磨。

老鹹菜還是四五年前醃的，黑乎乎石頭一樣，披髮著酸臭味兒。就這個，也隻能一個桌子一小碟，每人能分到兩根就不錯了。

周老太太哄好了周紅英，惡狠狠地盯了周晨一眼，顧忌到睡覺的周紅英，冇有接著撒潑，而是特長指隔空用力點了點他，又去縫她冇完成的補丁了。

“扔咋地？你還能吃了誰呀！？”周老太太嗷地一聲在炕裡躥了起來，抖動手前傾著身子，手指頭衝著周晨一點一點地指著，本來盤腿坐在炕上，衝動得全部屁股幾近都離了炕，“你衝誰瞪眼睛？你吃我的喝我的，我養你還養出仇來了？你個喪知己地！你那眼裡另有誰？”鋒利的叫罵震得人耳朵發麻，周晨站在地上憋得滿臉通紅，緊握的拳頭都開端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