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蕙如應了一聲，向前幾步又福了一禮，這才抬起眼來看著大夫人。蕭氏年近四旬，保養得宜，看起來倒像是三十擺佈的婦人。她修眉彎目，身形豐腴，手裡握著串小葉檀的佛珠，端倪慈愛，倒是有幾分觀音像。來時就傳聞沈老爺很敬愛這位正妻，結婚以來，跟她前後育了兩子兩女，房裡也隻要兩位姨娘，連通房也冇納一個。

“我不過就是生了她，這些年對她不管不問的，她內心有怨，怪不得她。”常姨娘由綺羅扶著，緩緩向本身小院中走。

“勞姨娘掛記，蕙如隻是躺久了，身子稍弱了點，其他都好。”

常姨娘正抹著眼淚的手一僵，手上帕子遮著倒看不出她現下的神情。

沈蕙如這一昂首，不說四周拿眼睛盯著她的人，就連蕭氏也錯怔了一下。這小丫頭皮膚白淨，寬額尖頤，薄紅的雙唇，兩彎柳葉細眉，特彆是這對眼睛，就像白玉盤裡滾著的兩丸黑水銀，黑亮黑亮的，似一眼就能見底，又似深不成測的一汪烏泉，斑斕靈動，哪有半分笨拙的模樣？

“車裡並不冷，隻是想著要早些過來給母親存候，以是未及去換衣，還請母親包涵。”細白的臉頰上浮起一絲紅暈，那雙靈動標緻的眼睛有些怯怯地看著本身，臉上顯出幾分不安閒來。大夫人笑了笑，公然還是小處所出來的，模樣雖不錯，見地畢竟差了很多。這麼想著，重新上拔下一隻白玉胡蝶簪插到沈蕙如的頭上：“你年紀雖小，也不消這麼素淨，這根簪子給你戴著吧。”

沈蕙如靠在軟墊上閉目養神，一起走來，小丫頭的驚呼歡叫她已經見怪不怪，習覺得常了。也是，竹香才十一歲，自小在鄉間長大，從未見過甚麼世麵，天然也會感覺這裡別緻熱烈。

竹香一聽這話，眼睛發亮，歪扭著屁股就想下車，蘭溪狠狠地瞪她一眼說：“你誠懇點兒，這裡人這麼多，一會走丟了我瞧你上哪兒哭去。”

“六蜜斯，多年未見，你可安好？”

蘭溪看著麵前嬌小肥胖的六蜜斯，悄悄歎了口氣。

這府裡的大姐是二房叔叔家的長女，前年選秀入了宮，新封了充容，固然位份低，但也算是宮妃，根基冇有出宮見親人的機遇。二姐是蕭氏所生的嫡長女，客歲出嫁，嫁了恒國公三房的嫡次子。固然是三房的，又是次子，但畢竟夫家是國公府，沈家這門親算是高嫁了，以是蕭氏也很對勁。剩下的，就看本身最敬愛的女兒芳如能嫁個甚麼樣的夫婿了。

“六mm一來，母親就不疼我們了。”

“姨娘快披上這披風，天漸涼了，可彆受了風。”她的貼身丫頭綺羅忙拿了懷裡的絳色披風給她披上，瞧著常姨娘麵色晦黯，忍不住小聲說：“六女人也真是的，明顯就是從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怎地見了姨娘還非要這麼生分，端出主子架式來，恐怕我們不拿她當主子似的。”

沈蕙如是沈家大老爺養在內裡的女兒，三歲纔會走，五歲纔會喊爹孃，如許笨拙的孩子本就不易獲得父母的愛好，更何況母親還是見不得人的外室。比及她那鮮豔的母親又生了個兒子得以跟著老爺入府做了妾，她也就被扔在奶孃家裡自生自滅了。幸虧奶孃疼她，不嫌棄她癡傻，細心地將她養大。她十歲的時候，一次爬上假山玩，不謹慎摔下來跌破了頭，再展開眼時，笨拙的沈蕙如已經變成了杜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