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月明因問她甚麼話，她便將顧華年在前堂上的醜態描述了個淋漓儘致，又說道：“這顧大夫也好似見過世麵的，卻這等饞嘴貪舌，恨不得連盤子也舔了。他如許的品階，是萬到不了皇上身邊服侍的，又說的跟真的似的，真真好笑。”傅月明見她一時失色，說漏了嘴，連連使眼色與她。小玉會心，也自發講錯，正不知要如何兜攬。幸虧陳杏娘是個誠懇人，也冇聽出話裡玄機，隻說道：“這顧大夫是朝裡下來的，見地想必不俗，你們也不要背後裡笑人家，倒叫人說我們不知禮。”

傅月明含笑說道：“隻可惜我一個女孩家，不得擔當香火。”傅沐槐點頭淺笑道：“這也無妨事，待熠暉返來，便都好了。”傅月明聽父親諷刺，麵上微微一紅，不再說話。父女兩個，便就此辭去。

冬梅見二人吵嘴，便順勢說道：“二女人委實疼的受不住了，這纔打發我來同老爺太太說。若不然，她也不肯的。她肚疼了這一日了，下午就吃了那一盅黃酒，也未曾好些，隻是想著太太身子不好，不敢勞煩，才咬牙忍了。到了晚間，疼的更加狠了，這才叫我過來。”

傅月明便問道：“拿個鋪蓋，如何去了那麼久？”

這一頓飯吃了約莫一個鐘頭，顧華年將盤碟都吃了個罄儘，便是剩些肉湯汁子，也都泡飯吃了，這才作罷。

顧華年見背麵拿上一碗燉肉圓，一碟燒肥腸，一盤子自家醃的鰣魚，另有幾盤下飯的菜蔬，另有四碟子果品鮮物，乃是下酒的吃食，牽葷連素，倒也一桌。傅沐槐在旁說道：“天晚了，飯菜冷了些，大夫不要見怪。”顧華年說道：“員外那裡話，得員外美意接待，我受之有愧。”傅沐槐說道：“前番大小女沉痾，蒙大夫救拔，還未曾謝過。這一貫，山荊並兩個女人又常有病痛，多累了大夫，今兒便一總謝過罷。”說畢，親手斟了滿滿一杯酒，送至顧華年跟前。

傅沐槐說道：“即便這般，天子也偏寵側妃麼？”顧華年頓了頓，說道：“老是妻不如妾罷。”傅沐槐雖不附和，倒也冇說甚麼，隻相陪他用飯。顧華年一徑矯飾他在京裡的見地，傅沐槐雖聽得老邁不耐，也隻是耐著性子硬熬。

傅沐槐聽了這話，心中便有些不大耐煩，隻是礙著娘子身子不好，不便言明，隻不言語。

這顧大夫的藥倒似有神效，傅薇仙吃了化開的藥丸，不到半刻工夫，便說腹內疼痛已然止住，也睡安穩了。

傅沐槐見她口氣不好，思慮她身上帶病，並不敢不遵叮嚀，隻得應了一聲，便說疇昔瞧瞧。

兩人見過，略酬酢幾句，傅沐槐便說道：“這時候將大夫請來，多有勞煩。隻是小女腹疼難耐，我也是冇法。”顧大夫將身一挺，說道：“員外不必自責，醫者仁心，救人之急乃分內之事。再者，突焦炙病也是人間常有的事，隻是已是這會兒了，再出去怕要犯了宵禁。”傅沐槐是個老成慎重之輩，雖急於問女兒病情，但聽他如此說來，還是說道：“這倒不怕，我家中客房另有幾間，雖是狹小粗陋，幸而還算清淨，大夫若不嫌棄，本日在這裡宿下也可。”說著，又想起一事，說道：“隻恐大夫家中掛念。”顧大夫一捋長鬚，說道：“這個無需員外操心，我出來時也推測此節，已跟家裡交代過了。一夜不歸，倒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