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樓內,劈麵隻覺暖香襲人,唐春嬌快步迎上前來,一麵替傅月明脫了外頭的大氅,一麵笑道:“女人竟去了一日,想是太太有事繁忙?”傅月明說道:“這不到年下了,這鄰裡街坊、親眷各家都送了年禮來,家中還要采買過年的物事,上房裡熱亂不堪,人來客往的。我看太太一人忙不過來,就幫襯著些,無妨就到了這個時候。”唐春嬌笑道:“女人聰明無能,太太天然倚重些。”說著,就要把衣裳收起來。一旁小玉說道:“那昭君套上頭落了好些雪,如許收出來,彆的衣裳也要沾濕了,還是等熨燙過罷。”唐春嬌趕緊陪笑道:“但是我胡塗了,還是小玉女人提點的是。”說著,自去取熨鬥、氈條出來,就在炕上熨燙起來。
陳杏娘看那手爐套子甚是眼熟,便問道:“你邇來養病,還得空做針線?”傅月明說道:“這是唐姑姑給做的,是以往我使的阿誰舊的很了,我又病著,丫頭們顧不上,她便夜間抽暇做了。”陳杏娘點頭道:“她倒也算故意了。來我們這家這幾個月,凡事都記在內心,倒比我們家端莊的家人媳婦還經心極力的。”傅月明介麵道:“母親說的非常,我病著這段日子裡,也多得人家照看。就夜裡口渴了,略動一動,她就過來看的。常日裡為人行事,又最是暖和詳確不過的,人想不到的她都記取。模樣脾氣都好,將來也不知誰家有福,不嫌她出身給挑了去呢。”
唐春嬌卻麵不改色,隻是低頭不語。傅月明見她既不惱,也不說話,便握著她的手,低聲道:“我也知你內心委曲,但是他們家的事,原冇我們插嘴的餘地。現在他們既定下來了,那我們也是無計可施了。我原想著待哪日去外祖家時,替你問問仁哥兒的意義,若貳內心中意,這事兒便有了三分色彩了。誰知……現在已到這個境地,也算我對你不住了。”那唐春嬌聞言,趕快說道:“女人待我的情意,我都記在內心。這事兒並非女人可做主的,我豈能指責女人?何況,我已本無居住之所,還是蒙女人救拔,才得以寄身。前頭這事,我不過白求女人一聲罷了。若能成呢,天然是好,既不能成,也是我唐春嬌冇這段緣分。我倒怎敢怪女人?豈不是忘恩負義!女人放心,我同我那嫂子並不是一起人。”
傅月明見她言語和順,並無一份慍色,內心倒也歡樂,遂又說道:“姑姑放心,這事雖則不成,太太也掛念著姑姑的婚事呢。今兒還同我提及,待過了年,必定替姑姑選一戶好人家,嫁奩等一應物事家裡必定替姑姑備下,姑姑也不必憂愁。待姑姑出了閣,這裡就是姑姑的孃家,大可隨便走動,不必陌生客氣。”
傅月明望著唐春嬌,先摸索道:“前兒聽聞舅母過來了,我病著倒也未曾疇昔見她。”唐春嬌也不昂首,隻顧熨燙,口裡便笑道:“舅太太來時,女人還不得下床哩。天又冷,太太天然不會讓女人出去的。”傅月明又說道:“我記得那日倒是打發你往前頭去了一遭,可有聞聲甚麼話?”唐春嬌將手上的活計略停了停,想了一陣方纔說道:“也冇甚麼要緊的話,不過是些家長裡短罷了。倒是聽聞秋華女人又病了,她那身子骨總也不好。另有甚麼鬨著不嫁人,出嫁做姑子的言語。我聽著倒感覺好笑,我們家有個帶髮修行的女羽士也罷了,如何又出來個她。莫非如當代道,女人們興這個麼?”傅月明倒不知竟有此事,隻放在內心,也不提及,又說道:“我今兒疇昔見著太太,倒聞聲了一樁訊息,想要說與你聽聽,又怕你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