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通又問道：“我卻也忘了，這小娘子叫甚麼？”張炳懷道：“這小娘子的孃家姓傅，另有個頂好聽的奶名兒，叫做薇仙，聽聞也是徽州人，她老公投奔的便是徽州的親戚，這傅薇仙便是這戶人家的女兒。那小廝在徽州，七弄八弄，把這妮子哄上了手。本來過著舒坦日子，不知如何又把親戚獲咎了，被處所官員發到了山東。那戶人家也是惱急了他，連女兒也不要了，一道賠了出來。這廝走到山東，投在一戶人家手底下充個應門的小廝。我同這家人有些買賣上的來往，去他家時，見此人手腳還算聰明，也見過些世麵，情麵來往頗能對付，還會算算賬目，感覺有些用處，便問這家人討了。掉隊我要進京，須得一個得力的跟從，便將他帶來了。”

卻說那周景初待席散了，攜了嬌紅歸入仆人房內。那嬌紅點了一盞茶捧與他，又嬲著他言說下月二十是自個兒生日，定要他去繃繃場麵。兩個正談笑著，那孟懷通俄然走來，說道：“本來妹夫還冇睡。”

那嬌紅一進了門，便望著周景初發訕，又直嚷睏乏。周景初見她返來，便也將苦衷臨時拋開，同她聯袂入內，一道睡了。

孟懷通點了點頭，說道：“若說是夢泉的麵子，那也罷了。隻是我聽張炳懷提及，此人在淮陰是個馳名的惡棍，且生性最為鏗吝不過的，仗著有幾分才學，四周行騙，沽名釣譽。還專喜刺探哪家有標記女子，查問出來，便拿財帛辦理，又用些風月文章哄著那些婦女動了春情，便行奸騙之事。又因他有些財勢，淮陰處所高低都被他辦理了，這些人家吃了虧，隻好往肚子裡咽，冇處說理去。張炳懷新討的那娘子，家中與這季秋陽祖上還曾是個世交，他連如許的人也不肯放過，幸得為人家家長一早發覺，方纔不至釀禍。他自發冇臉，又在淮陰弄壞了名聲，這才走到外頭來。不然，以他的身份家財，為何不在淮陰本地尋一門當戶對的女子，反而隔山跨河的跑到徽州去定下門婚事。還是個商戶人家的女兒，未免太不班配。”

待那人拜彆，季秋陽便帶了竹心進了客房。

兩人調笑了一陣，雙眉上來添了一回茶，聽聽已交二更氣候，孟懷通便告彆起家去了。

兩人正說著話，門上便有人道：“季公子可安息了未曾？小的受命送了熱水及夜宵來。”

季秋陽眼觀此景,卻如不見,隻是自顧自的喝酒吃菜，周遭那嘩笑浪言,似是同他毫不乾與。

酒過三巡,席上世人垂垂言行無忌起來，與那陪坐的技女或低調子笑，或就脫手動腳起來。那起技女與這些客人都是老瞭解了，或有按著杯子不準多吃的，或有搶著代飲的,或有咬著耳朵說梯己話的，柔聲媚語,歡樂非常。

竹心聞聲，上去開了門，公然一人一手提黃銅壺，一手提食盒立在門外。他趕快雙手接過，季秋陽與來了他一串賞錢，便打發了他去了。

正這般想著，隻聽外頭一陣格嘰格嘰的腳步聲響，倒是嬌紅返來了。

竹心且不忙倒水，先將盒子裡的湯碗端了出來，倒是一大碗雞肉餛飩，白氣蒸騰，肉香滿室。竹心便笑道：“這周大爺當真看重公子，這等寵遇我們。之前送了那樣的重禮，本日席上，同是在坐的客人，隻因張炳懷言語獲咎了公子，他便硬將人攆離了席。這會兒子半夜了，還惦記交代人與公子送夜宵來。當真是個好客豪放之人。”季秋陽在一旁坐著，不言不語，隻在心內思道：我同此人素無來往，看他這兩日言談辦事，倒是個粗中帶細之人，絕非全無腦筋。他這般熱絡，卻有何目標？我現在不過是個未落第的士子，他要皋牢，也未免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