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周景初叮嚀下去,廚房送了乾稀飯上來,世人吃畢。周景初又敬了一輪酒,方纔各自下席。當即,就有家人上來引著世人去了客房安設。
孟懷通點了點頭,說道:“若說是夢泉的麵子,那也罷了。隻是我聽張炳懷提及,此人在淮陰是個馳名的惡棍,且生性最為鏗吝不過的,仗著有幾分才學,四周行騙,沽名釣譽。還專喜刺探哪家有標記女子,查問出來,便拿財帛辦理,又用些風月文章哄著那些婦女動了春情,便行奸騙之事。又因他有些財勢,淮陰處所高低都被他辦理了,這些人家吃了虧,隻好往肚子裡咽,冇處說理去。張炳懷新討的那娘子,家中與這季秋陽祖上還曾是個世交,他連如許的人也不肯放過,幸得為人家家長一早發覺,方纔不至釀禍。他自發冇臉,又在淮陰弄壞了名聲,這才走到外頭來。不然,以他的身份家財,為何不在淮陰本地尋一門當戶對的女子,反而隔山跨河的跑到徽州去定下門婚事。還是個商戶人家的女兒,未免太不班配。”
那張炳懷一聽此言,隻覺非常難堪,說道:“老哥哥曉得,我不過是個販子,做些小買賣度日,手裡就有幾個錢,也不過是那老鼠尾巴上的膿——有也未幾的。這一大筆錢,我卻委實拿不出來。還望老哥哥去求個恩情,減些也罷了。”他話一說完,卻被那孟懷通一口啐在臉上,喝罵道:“怪道人都說你是個上不得檯盤的,直恁的不曉事!你道都城是你們淮陰鄉間處所?!那些大老爺們,好小的食腸,就你那點子貢獻,夠到那裡?!現在是你上趕著求人尋功名乾出息,可不是旁的。待來歲科考一畢,你當真榜上馳名,謀了一官半職,這銀錢還不是要多少有多少,目光須放長遠些!若不是看你昔日恭敬的份上,我纔不管你這些爛事!好輕易替你尋著門路,你還要挑三揀四,你還要還價還價。你要這麼著,明兒就帶著你那銀子包走人,省的在這兒礙人的眼!”
兩人細細的說了一回話,那孟懷通想起一人,便問道:“本日這季秋陽是個甚麼來頭?頭一遭見著,你卻這般迴護於他。”周景初不好直言,隻說道:“是夢泉的朋友,偶爾瞭解的。我因他孤身一人在此,不免多照看些。且因是夢泉的顏麵,不好弄得太丟臉了。”
孟懷通卻笑道:“我隻不信,你也休要哄人,你若冇得他甚麼好處,肯帶他來?還把他娘母子一道帶來了!我知你是個吝嗇的人,若冇得著些長處,是決然不會出這房飯錢的。”張炳懷嘿嘿一笑,說道:“老哥心知肚明就是了,揭開來講卻冇了意義。”
那嬌紅一進了門,便望著周景初發訕,又直嚷睏乏。周景初見她返來,便也將苦衷臨時拋開,同她聯袂入內,一道睡了。
兩人調笑了一陣,雙眉上來添了一回茶,聽聽已交二更氣候,孟懷通便告彆起家去了。
兩人說了一回話,商討定了五今後交割銀子,這件事方纔定下。
張炳懷被他劈臉蓋臉的罵了一通,心頭火起,卻又不敢暴露來,隻得強壓著,陪著謹慎笑道:“老哥也彆惱,老哥曉得我人在客中,身邊冇曾帶得這很多銀子,一時半刻也湊不起來。既是老哥這般說,明兒我就打個便條,問京裡的朋友挪借些出來,先與了老哥罷。隻是,還得容我兩日工夫。”孟懷通點頭道:“這纔像句話,隻如方纔那般,實在叫人氣惱。”說著,又道:“我雖能等你,那邊可一定能等得。你也曉得,現在上京裡尋門路的人也太多。你不趁早,隻怕裡頭就先滿了。也罷,既是我們訂交一場,我必替你想個彆例。你先拿一百兩銀子來,我替你到景初那邊說一聲,好不好替你先占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