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蕭澴執意不肯回禮，相互相敬，對峙不下，還是林常安補救，蕭澴受了季秋陽半禮才罷。

一見季秋陽到來，林常安起家，與他拱手相見。兩人酬酢已畢，便在桌邊坐定，林常安的伴當小子上來倒了茶。

季秋陽不喜他這等做派,起家回了半禮，說道：“二位如此看重季某,我們又是比鄰而居，論理鄙人不當推讓。但是鄙人剛纔所說也確失真相，鄙人同那周府當真無甚來往。鄙人也不知如何入了人家的青睞，但這些高官權貴，自來要比凡人率性些，隨性而為也是常情。他們能來下顧自是他們的事情，鄙人卻冇有上門肆擾的事理。鄙人連周尚書一麵尚且未曾見過，如何能為兩位討情討路？雖是二位汲引，但也當真是所托非人了。”

那兩人聽了這番言語,隻道是季秋陽推托之詞。那趙誌榮便笑道：“公子這話也未免忒自謙了，誰不曉得周府上於公子喜愛有加。若非如此,如何周府這兩日又下帖子來請公子,又叫長春樓送菜來。”一旁焦同恩也介麵道：“現在這世道，若冇有個門路,是再難長進的。我們兄弟兩個家道貧寒，此次進京也殊為不易。如若不能得中,愧見家裡,今後也難再進京,還望公子憐憫一二。”說畢,竟起家一躬到地。

兩人講了些話，季秋陽正要扣問徽州景象並傅家相托捎來的銀子，守門的人俄然道：“蕭公子已到樓下了。”林常安忙命人清算茶水滴心，擦抹桌子潔淨。季秋陽便問道：“本來你本日還請了旁人。”林常安說道：“一名朋友，也是進京後才結識的，本日邀來一會。”

那人身著白狐皮裘，腳踩淨水緞子的鑲邊雲頭履，頭戴浩然巾，麵若冠玉，唇若塗朱，進門便向林常安拱手作揖，口裡溫聲道：“林兄好，小弟早退，還望恕罪。”林常安忙不迭行禮，說道：“蕭公子來的恰是時候，我倒是來的早了。”

三人喝酒吃菜，季秋陽因看林常安隻是閒話家常，不知他本日設此席是為何目標，也不好多言，便隻談些路上的風土見聞。那蕭澴聽得津津有味，又笑道：“我自小在京裡長大，一次遠門也未曾出過。去的最遠的，隻怕就是隨我家太太到城郊的大德寺上香。這外頭的人物故事，是一件也未曾明白過的。書上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將來待有了機遇，我定要出京逛逛。”林常安笑道：“蕭公子身份金貴，不比平常。你家又隻要你一個，相爺並相爺夫人天然萬事謹慎為上，怎肯捨得讓公子遠行？但是現在也不是難事，來歲三月春闈，蕭公子必是要金榜高中的。依著公子的家世，還愁得不著個一官半職？屆時隻往太後孃娘跟前求求，外放個一年半載的，又有甚麼難處！”

季秋陽還待再問，門外俄然一人朗聲道：“林兄已然到了，我倒是遲了。”一言落地，隻見走進一個玉樹臨風普通的人來。

待打發了這兩人出門，季秋陽叮嚀竹心下樓叫堆棧廚房煮兩碗熱湯麪來吃。他自家卻在房中發悶，將近來景象細細想了一遍，但是思來想去，隻是不明關竅。

待到了處所，店中小二問瞭然是林常安的客人，便將他引至二樓一處雅間以內。

蕭澴淺笑道：“林公子也是談笑了，朝廷的官位，天然要用那有才之人，為朝廷效力的，怎好這般兒戲！何況，現在太後孃娘身上也不大利落，我倒怎能令她煩心。”林常安聞言，趕緊問道：“太後孃娘身上不大好麼？我前番聽人提及，太後孃娘已在慈寧宮兩日未曾外出了，還道是甚麼事情，原是病了。”蕭澴眸中一閃，含笑道：“林公子的動靜好不通達，太後孃娘偶爾風寒，兼且有些飲食不進，故而在慈寧宮裡安息了兩日。我也是日進步宮問安時方纔曉得的。是以刻已是年底，太後孃娘看宮裡各處繁忙，若勞師動眾起來，不免又要勞累皇後，未曾張揚，因彆的頭少有人知。”說著，略頓了頓，又笑道：“林兄的動靜也當真通達，這事宮裡曉得的人尚且未幾，林兄卻先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