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返回家中,李仲秋問他本日去了那邊,他對付了兩句便罷了。
那蕭澴俄然麵現憂色,說道:“倒如何把她忘了!”言罷,便向李梵道:“不如托她去說,此法定然可行。”李梵卻連連點頭道:“不好不好,她白叟家奪目過頂,隻怕那丫頭要虧損。”蕭澴說道:“這倒不防,老祖宗是最疼她不過的。何況現在的局勢,老祖宗內心也明白,隻要她實話實說就是。”李梵聽了這話,便不言語了,隻說道:“既然你拿定了主張,那便如此罷。”
蕭澴心細如髮,見他眉宇微蹙,似有犯難之事,便開口扣問。季秋陽雖覺與此人友情未深,便以此事相托,未免流於權勢,但是轉念又道,現在已是彆無它途,昔日席上這蕭澴與林常安頗不對於,貌合神離,這兩家之間在朝複也許有些齟齬。若將此事告與他,也許有些轉機也未為可知。
他這一席話說的甚是絕決,再無半分轉圜餘地。周景初與李仲秋聽著都變了神采。林常安卻倒是麵色如常,仍舊淺笑道:“先生這是墨客意氣,為人活著,是萬不成如此剛強不化的。我曉得先生同傅家那女人情分極好,她若配做個平常秀才的娘子倒也婚配的過。但是先生就要入仕,娶如許一個娘子來做誥命夫人,今後不怕吃人笑話麼?童家那位蜜斯,為人是最賢惠不過的。先生大可結婚以後,再納傅女人為妾,你二人還能在一處,豈不是分身其美?”
季秋陽聽了這番言語,心中恚怒至極,暗道:你求之不得,便如此糟蹋起月明來,當真是令人齒冷。但是究竟此人身份非同普通,傅家又同林府合做著買賣,不好率性獲咎他,便壓著脾氣說道:“鄙人剛纔一番言語,皆出自肺腑。公子的美意,鄙人不敢領受。如有獲咎之處,還望公子包涵。”
當下,蕭澴便叮嚀家人添了一副碗筷,斟酒上來,勸了幾杯,又親身佈菜與他。季秋陽卻之不恭,隻得受了。待吃了幾杯酒,李梵公然拿了幾篇文章出來,請季秋陽批評。季秋陽看過,隻看他破題、承題、起講、動手、起股、中股、後股、束股皆是好的,隻是援引典故另有些不敷之處,便一一講與他聽。蕭澴在旁聽著,也深為歎服。
季秋陽立在蕩邊賞玩了片時,忽向竹心道:“此處如何感覺有些眼熟?”竹心笑道:“公子胡塗了,這兒是年前周老爺宴客吃酒的地兒。”說著,便伸手向前一指,又道:“那不是楓露苑?”季秋陽順他手希冀去,公然見東北方落著一座小巧院落,恰是日前周景初宴請之所。當下,他點了點頭,說道:“這些蘆葦未曾出芽,倒看不出來了。”竹心因看這幾日仆人鬱鬱寡歡,成心與他開解,便道:“小的看那楓露苑裡的風景甚佳,公子不如疇昔看看?”季秋陽想了想,笑道:“也好。”當下,兩人便向楓露苑行去。
二人正在談笑風生,一見他主仆出去,頓時停下。蕭澴當即起家,向著季秋陽作揖施禮,又溫談笑道:“卻纔跟著我的小幺兒,瞧見先生在門外,便走來告與我。我趕緊令人去請,藉此殘席大膽請先生一敘,慢待之處還望先生包涵。”季秋陽見他如此出身,卻一分架子也冇有,如何不承情,當下趕緊行禮不迭。賓主敘過,蕭澴又向他引見那人道:“此是我外甥,進學不久,纔讀了四書。因他母親寵嬖些,學問上長進甚慢,久聞先生是個飽學之士,就請先生指導一二。”季秋陽趕緊自謙了幾句,又問那人名姓。那人回道:“小可姓李,單名一個梵字。”季秋陽便問他是哪個凡字,他道:“是梵音之梵。”季秋陽聽聞,不由莞爾道:“這名字倒風趣。”李梵淺笑道:“因我母親身生了家姐,久後再未有出,到城西的大德寺上香許願,這才求出我來,故而將我取了這個名字。久聞先生大名,又聽表舅嘉獎先生才學,小可早故意向先生請教,隻是不得個機遇。本日我們甥舅兩個來此地踏青,恰逢先生到此,當真是天降奇遇。我便懇求表舅請了先生來,還望先生不吝見教。”說畢,又躬身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