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起來,傅月明正坐著梳頭,桃紅就在外間說道:“嫂子如何來了?出去坐,女人在梳頭。”便向裡頭說道:“蓮香嫂子來了。”傅月明才放下梳子,就見傅安媳婦子蓮香走了出去。她便起家笑道;“嫂子今兒如何有空過來?”一麵就讓蓮香坐,又叫小玉倒茶。
傅月明就歎道:“我們家雖有這麼個家業,但是有錢又不歸我使。一個有錢人家的蜜斯,弄的捉襟見肘的,外人聽起來還當是笑話。”小玉介麵笑道:“可不是如許說,我本來在家時也是這般,一月裡家裡就給二兩銀子的月錢。外頭人一提及如許人家的女人,隻當手裡有多少錢,編出來的故事唬煞人,實在滿是訛傳亂造罷了。”桃紅說道:“女人急著要錢做甚麼?如果缺了甚麼,儘管告與太太就是了。老爺太太那樣心疼女人,還能不給麼?”
傅月明遂叫來安將承擔皮兒翻開,見裡頭放著一盅燉燕窩,不由笑道,“這還是去歲上年裡父親給的那幾兩燕窩,她一向冇捨得吃,留到這會兒。二女人倒是捨得下本錢,為了拉攏這蘭香,連這東西也拿出來了。”說畢,便親手揭了蓋子,果見一盅烏黑的燕窩湯。
晚間,她在燈下,將那香囊繡得了,拿與兩個丫頭瞧。小玉接疇昔,見是鴛鴦戲水的風騷項目,照著那繡圖冊子描的,針工精密精美,與那圖上竟無二般,不由滿口誇獎道:“女人真是心靈手巧,這圖樣甚是奇巧,平常針工是繡不出的。女人單憑本身揣摩,竟給繡得了,當真可貴。如許的針腳,我在京裡時也少見的。這鴛鴦繡的,真如活了普通!”說著,就向傅月明戲謔道:“女民氣裡想鴛鴦,就跟著繡鴛鴦了。”一言未了,傅月明早伸手過來,笑罵道:“我就曉得你冇嘴裡冇好話,看我撕了你的嘴!”
桃紅傳聞,又問道:“女人安知蘭香必定曉得產婦不能吃烏梅?倘或她竟不知,糊裡胡塗吃了呢?”傅月明笑道:“她知不知我是不曉得,但是阿誰攙扶她的傅安媳婦子但是生養過孩兒的,這月子裡的忌諱比世人都明白。她既得瞭如許的好東西,豈有不討著吃兩口的?這烏梅汁是昨夜裡我親看著小玉熬得,大半罐子烏梅就收了那麼一小瓶子的烏梅汁兒,酸的很。人若入口,必能發覺的。”桃紅不語,半日問道:“女人是那裡曉得這些事情的?”傅月明便向裡屋一指,說道:“都是小玉告與我的,她家祖輩侍弄這些花草香料,所謂藥食同源,她也略通些藥理。”
小玉將瓷瓶遞了過來,傅月明拔開塞子,倒了些醬色的汁子出來,又拿湯勺攪了攪,重新蓋上。來安見著,不由問道:“女人,這是甚麼?”傅月明含笑說道:“是昨兒夜裡才熬出來的烏梅汁。”來安不解,又問道:“女人這是做甚麼?”
蓮香連連推卻,笑道:“女人汲引了,女人屋裡,小的哪敢猖獗?今兒一早過來,是有樁事同女人說。”因就說道:“昨兒大門上小廝帶了一包東西給蘭香,說是二女人送的。蘭香翻開一瞧,見是些吃食並散碎銀子,另有一盅燉燕窩。我內心覺的古怪,太太打發人送東西與蘭香也還罷了,這二女人也送,還打著本身的燈號倒是甚麼意義?我因看燕窩是個滋養人的東西,就倒了一盞子餵給蘭香吃。不想蘭香吃了兩口就說酸的很。我嚐了嚐,本來裡頭竟然拌了烏梅的湯汁!這烏梅是個酸澀收斂的東西,給纔出產的婦人吃,是要她的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