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殿內,隻見殿上立著很多青衣仆人並些四等的仆婦,皆垂手斂身,恭立在外,偌大一間殿堂,竟是聲嗽不聞。那仆婦領著傅月明主仆二人徑往裡去,行至後殿門檻上,一名身著青緞掐牙背心的丫頭接著,笑問道:“但是來了麼?老太太剛纔還問呢!”那仆婦點了點頭,含笑說道:“姐姐給帶出來罷,我不便出來的。”那丫頭超出婦人,打量了傅月明幾眼,笑道:“女人這邊請。”傅月明見這丫頭不過才留頭的年紀,生得眉清目秀,甚是機警,身上穿著比那仆婦又好了幾分。曉得林家並非小可兒家,便是這些奉侍的丫頭們,也比豪門薄宦人家的蜜斯,更高貴些。當下,也不敢怠慢,隻淺笑道:“煩勞姐姐了。”
傅月明見她這般模樣,頓時瞭然,一時竟也不知同她說甚麼好。
那丫頭下了樓,並不往對疇昔,隻是獨自引著傅月明拐了幾個彎子,進了一處抱廈。
林小月起家上前,扯著傅月明的手,拉到林老夫人跟前,向她撒嬌笑道:“老太太,傅姐姐這一起過來,自徽州城到這裡,多少路途,想必口渴得很了。何不讓人家先坐下,吃杯茶再說話?隻讓人如許乾站著,倒叫人笑話我們家不識待客之道呢。”
半晌,林老夫人方纔笑道:“你這傻孩子,好端端的說話,怎胡喇叭的提及這個來?”一麵又斥責身邊丫頭道:“還不快攙了傅女人起來!”丫頭上來,將傅月明扶起,重新在位上坐好。那林老夫人又向她笑道:“你也是多心,無過隻是份禮罷了,哪有這很多想頭呢?我知你雖是商戶人家出身,倒是個知書識禮,最知端方的好女人,斷不會行出那等下三濫的事的。”此語一出,林常安、林小月臉上皆有些不多數雅,便是大夫人也訕訕的。傅月明偷眼睨了林二夫人一眼,卻見她正低頭吃茶,瞧不見神情。
那丫頭上前,向她低聲說了幾句,林二夫人點了點頭,便叫她下去了。
傅月明才待問候,二夫人瞥了她一眼,淡淡說道:“坐罷。”一旁侍立的丫頭便端了張凳子放於炕邊。
那丫頭抿嘴一笑,說了句:“女人隨我來。”便扭身進裡頭去了。傅月明便帶了小玉跟在前麵。
傅月明聽了她這話,內心隻是發笑,又公開裡忖道:你家裡的事情,說與我聽做甚麼?麵上隻是不言語。
那林老夫人向傅月明笑道:“一貫隻聽月丫頭提起你,我內心很想見見,卻冇得個餘暇。今兒倒有個空子,帶了這些小輩來庵裡看戲,就藉著月丫頭的名號,請了你來。你可不要見怪。”
便在此時,那林老夫人又叮嚀丫頭把見麵禮拿來。一名丫頭下去,少時便端了一方托盤上來,送到傅月明跟前。傅月明見那上頭放著兩匹四時團花喜相逢的大紅綢緞,兩對金鐲子,一串紅瑪瑙手釧,十幾個胭脂,一匣子杭州粉,另有釵梳金飾多少,皆是精彩華貴之物。傅月明見這禮過於厚重,並不似平常長輩與小輩見麵之禮,倒似另有深意,並不敢收,趕緊推卻。林老夫人卻執意要她收下,兩人推搡了幾次。那林家大夫人在底下幫腔說道:“傅女人便收著罷,雖是不入眼好歹也是我們老祖宗的一番情意。再者,遲早都是一家人,何必固辭呢?”那二夫人在旁聽聞此語,神采頓時一沉,卻並不開口駁斥,隻是冷眼看著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