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月看了眼身邊的小玄兒，小玄兒卻昂首望向上官婉兒，見上官婉兒點頭，方纔嘟著小嘴不滿道：“母舅，玄兒熟諳阿孃。”

李令月看著難過的兄長，輕聲歎道：“八哥，現在洛陽隻要我們兩兄妹在，我天然會幫你。隻是――”

“哥，是不是火不敷旺？你看我這隻鵝都不跑。”

見女兒這幅模樣，聖神天子不肯再苛責，便笑著問：“你便不想玄兒？”

“阿月，你方纔說戀慕鴉奴。鴉奴能成這番模樣，多虧了他阿孃，可現在……”太子止了言語，麵色一陣悵惘。

上官婉兒盯著聲音來源，笑容得體的臉上帶著絲調侃，“膳房未搬來，倒是牲口都搬疇昔了。那兒是控鶴府。”

炭火高漲的頃刻，白鵝亦揚起了頭，拍著兩隻黃板掌嘎嘎地跑了起來，火旺氛圍也如同燃了起來，它跑得倦了，就低下頭，躲在銅盆裡飲幾口五味汁，再以後，又持續繞著火盆轉圈，周而複始。

三年未歸，這還是李令月返來後的第一次家宴，未想竟已變得連她都不由唏噓。高階上聖神天子端坐正中，張氏兄弟及武團兒處在兩旁服侍，她敬愛的婉兒以照看玄兒為由，坐在了本身身邊。她的右邊是李旦一家，本是太子儲君，卻坐得較她離天子還遠，她同兄長見禮，目光自人群逡巡一番，更是忍不住顧恤，八哥家比上一世的人丁更希少了。

李旦抿唇苦笑，“太子？如果能夠，我真想分開這洛陽宮。阿月，母親……”發覺失態，他及時轉了話語，哀慼道：“阿月，在這洛陽宮裡，哥哥能夠求的也隻要你了。”

童言無忌，憨態可掬，聽得世人一陣鬨堂，李令月掐了掐女兒的小臉，撇嘴笑道：“彆聽這小丫頭說得好，初回府時，她但是連孃親都不肯叫。”

上官婉兒同他笑了笑，標準的親和笑容，讓人分不出真情或是冒充，卻令李令月內心發堵，藉口賢人召見，她挽著上官婉兒走了出去。

李旦眸子一顫，便又聽李令月繼而反問：“八哥，你當真以為她關鍵的是兩位嫂嫂嗎？”

李旦舉杯飲酌，點頭呼應，一幫手足情深模樣。

酉時，日頭未歇，來赴家宴的人便齊了，撤除東宮的太子一家外，另有武承嗣、武三思與張氏兄弟。

聽兄長這麼一說，張昌宗纔將目光自被烤掉毛的鵝上挪開，覷見上官婉兒的一霎，眸光炯亮，彷彿心頭開出花兒般歡樂雀躍，“婉姐姐！”

上套了。李令月用壺蓋舀著杯中茶沫，輕聲道：“無妨以退為進。”

“嘎――啊――”

李令月蹙著眉頭，為莫非：“武團兒縱使再得娘寵任，也不過是個奴婢，你便感覺她當真有阿誰膽識敢害兩位嫂嫂？”

李旦細細考慮，忽覺豁然開暢，卻仍顧慮道：“隻是東宮充滿母親眼線，我要如何將這個動靜傳出去呢？”

“這是他的自在，我礙不著他。”上官婉兒微淺笑著，內心卻在腹誹：連人家隻小她兩個月都曉得，阿月對他還真是上心。

“阿月。”李旦又喚了一聲，很有幾分苦苦要求的意味。

從應天門進皇城，李令月走著走著便聽到一陣奇特聲響，聲音很大，聽起來像是鴨鵝痛苦的哀嚎聲。李令月蹙了蹙眉，她問向身邊的上官婉兒，“宮裡的膳房搬到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