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她現在已被貶為庶人,再也不是正四品婕妤之位,六品選侍雖不高,但也足以呼喝她了。宮中尊卑森嚴,情麵最是拜高踩低,昔日蒙寵之時,剋日落魄之時,她早已經曆的明顯白白。
都要死了還如許不依不饒的針對,藍如瑾心中嘲笑,不去理睬,更加感覺這宮廷肮臟醜惡,死了反而清淨。緊走兩步上前去選,卻聽那內侍答道:“娘娘多慮了,本日這兩種物件都用得上,必定不會華侈一個。”
秋風掃過,地上落葉瑟瑟輕響,打著旋兒盤到半空,又飄飄搖搖的落下。
貶為庶人,賜死。
跟著小內侍走出去的,恰是藍如瑾生母,昔日的侯爵夫人秦氏,年方四十卻已滿頭斑白,穿著粗陋,腳步盤跚。小內侍嫌她走得慢,不住催促推搡,過門檻的時候差點將她推倒。
藍如瑾下顎被掰開,清冽的酒灌進嘴裡,從喉到腹頓時燒如烈火。但是她都感受不到了,也看不見本身口鼻流出的鮮血。她的眼中隻要母親慘死的模樣,青灰麵孔,肥胖身材,散落的髮髻飛揚在風裡,如乾枯野草,灰敗寥落。
“哦,是如許。”寧妃恍然一笑。
藍如瑾倏然昂首,死死盯住內侍手中恭敬捧握的黃色綢綾。祥雲瑞鶴,銀龍翻飛,意味著最高權力的都麗明黃,現在成了一道催命符。
她的眼中幾近噴出火來,隔著暮秋寒涼的氛圍,也要將那刺目標明黃燒掉。
雲選侍當即會心介麵:“娘娘說的恰是,這條錦綾紋理精密,繡有暗花,真是好料子。”
藍如瑾跪在地上,手按空中,額頭觸動手背,保持恭敬謙虛的姿勢。暮秋朝晨寒涼,露水尚未散儘,青磚上殘存的濕意轉眼涼透了手心。身後豐年青的宮女小聲嘀咕:“也不曉得是傳給哪個主子的聖旨,千萬彆是給我們的,給咱的必然冇有好動靜。”
父親開罪伏法,爵位被削,家中男丁發配,婦孺入賤籍,她孤身困在宮裡本來就生不如死,現在這是終究要擺脫了麼。
藍如瑾悄悄環住母親肥胖的身材,心中痠疼的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母親夙來體弱,現在更是瘦得不成人形,彷彿她一用力,就會把她弄傷。一個深宅婦人又有多大罪孽,要接受親眼看著女兒赴死的傷痛!
“瑾兒彆哭,母親先走一步等你,我們那邊團……”秦氏含淚笑著叮囑女兒,話未說完,兩邊持綾的內侍手上用力,白綾漸漸收緊,那未儘的幾個字是再也說不出來了。
“停止!”藍如瑾拋開聖旨,緩慢上前扶住母親,心中驚奇。自從家中遭難,母親早就冇了進宮探視的權力,現在卻在她被賜死時俄然進宮,到底是為了甚麼?遐想到方纔傳旨內侍含義不明的言語,她的心提到了嗓子。那多餘的賜死之物,莫非……
同宮住著的雲選侍聲色俱厲,毫不包涵的斥責道。除了藍如瑾這一殿的人,其他兩位妃嬪早在聖旨宣讀結束以後帶著人起家了,現在正冷眼看著她,看她身材生硬跪在地上,狼狽慘痛。
好個隆恩浩大。
寧妃握了宮紗灑金摺扇,掩住唇邊笑意,媚眼眯起,悄悄點頭:“你與本宮當然並無仇怨,以是本宮才全你孝道。”秋波一轉,她看向傳旨內侍,“既然藍氏母女都不肯先走,少不得幫幫她們了。”言至最後,語氣已是陰寒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