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秋水眼中含著樸拙的等候，但願如瑾給她中肯的評價。她眉眼實在非常素淨，隻是清冷之氣倒是太重，看上去總不覺旖旎，反而多有秋風蕭瑟之感。如瑾成心勸勉，因而不加粉飾：

燈影之下如瑾看到佟太守難堪神采，又見那男人側目疇昔，對佟太守遲遲不答彷彿非常不滿，不免心中火起，又想起那日石梵刹門外無禮的戲謔。

佟秋水昂首，波光瀲灩的眸子清澈如水，看著如瑾道：“這兩次見麵，你彷彿和之前不一樣。”

佟秋水這才色彩稍霽，道：“要說意境，再好不過你前次那幅微雨芭蕉，我這個還及不上你半分。你再看看，可有那點不好麼？”

佟府並不大，前後宅院相隔不遠，後院南角有一個小園子，前後有條小徑連通著表裡宅。佟秋水和如瑾都是夙來不喜人多的，各自帶了一個丫環，並肩朝小花圃走去。

她夙來無甚忌諱，出閣嫁人這類話說來也不羞，如瑾卻冇想到她另有如許的想頭，聽起來似是破罐破摔，實在很有幾分無法的決然。閨閣女子，能想到做到這些，也是很有風骨了。

說完又瞥見女兒身邊的如瑾，感覺有些失態，忙彌補道，“藍蜜斯也在這裡？天氣晚了，園子裡花木冇如何修剪，可彆讓枝條傷著，請跟二丫頭彆處玩去可好？”固然如瑾是女兒朋友，但侯府蜜斯的身份擺在那邊，佟太守不敢言語過分。

如許閒談閒玩的，未幾會全部下午就疇昔了，到了晚餐時候。佟太太打發人來留如瑾用飯，佟秋水也不肯意讓她走，如瑾就留了下來，吃過飯時候還早，又跟佟秋水回房消遣。

如瑾對佟家也略有體味，佟太太和秦氏一樣冇有嫡子，隻要秋雁秋水兩個女兒，姨娘們反倒是生了好幾個兒子，佟太守又有平常男人的弊端，姨娘們侍寵生驕起來佟太太並不能壓得住，家裡也是烏煙瘴氣的。

到了梔子樹前，果見朵朵玉碗大的紅色花朵，瓊脂膩雪一樣掛在枝頭。星空為襯，夜風如水，粉融素雪滿園香。

“我們如許的人家，外頭看著都是金尊玉貴一等一的好，覺得我們金蓴玉粒綾羅綢緞的，必是每日暢懷吃苦舒心舒暢，卻不知窮有窮的難處，繁華也有繁華難處。貧民困苦不過是因了口中食身上衣，苦也苦得直接，富朱紫家呢，最是有很多說不出口的委曲，見不得光的算計。”

“這畫好是好，但過分孤傲了。”

佟秋水聞言微微皺著眉，打眼細看本身的畫，想看出那裡不對。如瑾進而道：“你我訂交一場，我也不瞞你，我現在倒是不敢再畫如許的畫了，怕移了心性。你莫笑我俗氣，人生活著，琴棋書畫畢竟不是底子，又是我們如許的人家，若隻一味狷介，怕是不能稱心如願，後半生不知會在那裡。你隻細想常日景況，其中滋味，須不消我細說。”

說著拉起如瑾進了她的書房，大黃楊雕案上筆架硯洗林列，正當中一幅幾尺長的水粉煞是惹人諦視。如瑾走近跟前用目觀瞧，見是一幅素月睡蓮圖，月影昏黃，芙蓉靜臥，碧圓荷葉底下幾位遊魚意態閒適地劃動波渠，正當中一朵白荷半開半合，遺世之姿，風致如許。

這番話說得直接，又無甚鋪墊，對彆人來講是過於冒昧。但如瑾深知她的性子，若不清楚直白說出，拐彎抹角的勸勉反而會招她膩煩，兩情麵義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