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辛闔了闔眼兒,撚著指間的紅瑪瑙珠串,倒是冇說話,半晌才道:“周家於朕有恩,周玉顏在孃家時,備受爹孃寵嬖,她要入宮時,她爹交代了朕很多。明日你去玉顏宮中,將她日用之物清算些許,著人給周家送去,也算是給家裡人留個念想。朕會下旨,便說周美人小產,母子皆薨,追封其為正二品的昭儀,再賜下恩賞便是。而後嚴命宮人,再不準提起此事。”
傅辛氣極反笑,隨即眯了眯眸,擱下禦筆,凝聲道:“二孃如果肯求求朕,朕便準予你,去和你娘跟著的阿誰洋人郎中告個彆。”
雖說滿朝文武都心知肚明,下一任官家,不是傅從嘉,便是傅從謙。但是傅辛身材向來不錯,且勤於弓馬,平常理政也不忘舒解纜子,一年到頭都召不了幾次太醫,以是如果官家一口氣活到七老八十,也不是冇有能夠,到時候情勢如何,那裡說得準呢?
流珠沉默無語,隻命人拿了香盤,為她焚了會兒香,最後想了想,將周玉顏的詩畫都送到了傅辛麵前去,也好讓他再一次深切地熟諳――他約莫是又親手害死了本身的一個子嗣,以及一名至心戀慕於他的妾室。傅辛看罷,隻深深望了她一眼,卻冇說話。
卻本來周玉顏暗中畫了很多官家的側顏,隻拿筆墨隨便勾畫幾筆,便已栩栩如生。畫中的傅辛溫潤如玉,笑中含情,端是位邊幅堂堂的清雅君子,而十幾張畫的底下,還壓了首周玉顏鈔繕的詩。詩名喚作昭君怨,曰:君王日深宮,賤妾末由見。下階一顧恩,猶使畢生戀。
言及此處,他稍稍一頓,眸色狠厲,聲音冰冷至極:“你如果鬨得不如許大,朕也好壓下一壓,周玉顏這孩子,倒也有安然生下的能夠。隻是你這般行事,便令朕不好結束了。有些事情,寧肯信其有,萬不成信其無。”
流珠遽然變色,隨即強自柔聲道:“官家,洋人的東西有好有壞,還是莫要一杆子全……”
傅辛肝火中燒,隻遽然將墨硯打翻,隨即嘲笑道:“你大肆搜尋,又押著兩人及姚寶瑟來朕這理政殿,無異於張揚開來,清楚就是要鬨得人儘皆知,這心內裡,指不定如何幸災樂禍。”
流珠一笑,施施然說道:“官家也不必難過,擺佈也不是頭一次下狠手了。虎毒也食子,人之常情也,官家何必苛責於己?”
流珠心上一緊,道:“這是何故?”
這般想著,流珠隻恨不得天底下都曉得這檔子事兒,半夜裡來了興趣,穿戴整齊以後帶著宮人,便去姚婕妤那宮裡搜尋。那侍衛倒是平靜,麵上儘是開闊之色,冇曾想最後竟果然搜了東西出來,恰是個紋著周玉顏小字的肚兜兒,恰從那侍衛的枕下搜了出來。
流珠盯著他,道:“官家的籌算是?”
姚寶瑟驚魂不決,絮絮說來,卻竟是她撞見了周玉顏與姚婕妤宮中的侍衛私會,而這小娘子就不是個能藏得住掖得來的,越想越驚駭,便籌算從速來流珠這兒,和她籌議一番。流珠一聽,麵上假作凝重,內心頭卻歡暢起來:如果這事兒是真的,那官家可不就被帶了綠帽子了?真是一報還一報。
她還未曾說完,傅辛嘲笑兩聲,打斷道:“二孃比來,愈發逾矩了。朕要同二孃,好好算一算這筆賬。”
雖說那廚子一口咬定是不知妊婦有這忌諱,滿是偶然之過,卻還是一命嗚呼。而吳家和周家本來交好,兩人乾係也是不錯,眼下出了這檔子事兒,兩家美滿是生分了。而吳卿卿也是從一個活潑少女,突然竄改,很有些陰沉起來。這事兒才了了,冇過量久,又鬨出一樁事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