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鬨到這份地步,流珠心中有愧,因此無言以對,徐子期倒是暗自有些煩惱起來,他瞧著流珠這泫然欲泣的神情,隻怪本身將常日裡的鬱氣藉機宣泄,可若提及報歉來,他是毫不成能對流珠說聲對不住的,隻得默不出聲,教仆侍清算杯盞碎瓷,隨即擺膳,當何為事都未曾產生普通。
與潘湜及徐大姐再見以後,再見到徐子期時,流珠已然又在那間小宅院裡,形如軟禁普通,又待了十幾日。這十幾日裡,她也未曾見過徐子期。這日她單獨坐在院中,雖是心急如焚,分外煩躁,可卻無可何如,隻得一個勁兒地胡思亂想——卻不知龐信是否果然有體例救她,亦不知袁佛迷、金玉直等人現下安撫如何。
這一頓飯,按理說來該是再平常不過,可流珠卻吃得坐立難安。午膳用過,稍事休整,徐子期便命仆侍清算了行李,而龐信也到了府上等待,要送流珠拜彆。徐子期因剛纔對她發了脾氣,又想到自從相逢以後,鮮有親熱之時,便很有幾分慚愧,在流珠對他福身告彆以後,將她喚住,故作安靜道:“我送你一程罷。”
流珠不著陳跡地抽脫手來,心上稍安,又去給他泡茶,並柔聲摸索道:“阿郎這是如何受的傷?下一回可要謹慎些。”
徐子期覺得她這是還對本身有氣,便執意相送,強拉著她上了車架。未幾時,車架粼粼而動,轆轆而行,流珠心中惴惴難安,惶惑不已,怕隻怕待到出城以後,龐信率著這一隊精兵發難,若果然如此,徐子期怕是插翅難逃,唯有一死!
流珠心上一滯,麵色微變,隨即暗想道:此時現在,她若想逃脫,非得讓龐信護送她不成,千萬不能在此時和徐子期攤牌,以防他改了主張。思及此處,她眉頭微蹙,回過身來,冒充咬唇道:“阿郎,兒聽人說,你要殺金十二郎……昔日你尚在朝中之時,屢遭彈劾,金玉直數番為你辯白,這份恩典,你不成不念。再說憐憐與兒交誼深厚,她如果曉得是你殺了她的相公,兒如何另有顏麵再與她相對?”
流珠嗅著那異化著灰塵與鮮血的氣味,驀地間回想起他交戰返來之時,拿著那已然襤褸不堪的護符給她看的模樣,又想起他入了春時,還非要穿她寄給他的黑披大氅,死活不嫌熱,再想開初見之時,那青年有一雙清冽逼人的眼眸,如凜冽寒劍普通,直直望入她的內心去。
狂情錯向塵凡住,恰好似驚魚錯認月沈鉤,夜寒錯認定盤星,背後深思渾是錯。金風玉露散卻,吹花捲絮無蹤,她離了這荒唐之地,又要回虎穴狼窟去了。
徐子期聞言,眸色遽然轉為冷厲,隨即咬牙恨聲道:“傅辛安然逃脫以後,便親身率軍反攻,我這邊軍中無人可用,民學會那幫虛妄之輩,隻會使唇槍舌劍,底子派不上用處,非得我親身出征不成。本來贏他也不算難事,隻是時不與我謀,老天不助我,那洋人運火器過來之時,半路趕上了地動,擔擱在了路上,乃至戰事連連得勝,宋朝雄師直逼鄴都而來。我這肩上的傷,也是被槍彈擦的,幸而未曾射中,不然二孃你隻怕又要當一回孀婦了。”
送她一程?流珠望了眼候在一旁的龐信,心中如擂鼓普通,忙道:“阿郎有要事在身,不必非得送兒不成。”
徐子期長長舒了口氣,眉頭卻還是蹙著。他驀地用力按住流珠下認識伸過來的手,隨即揉撫著麵前小娘子的纖纖素手,聲音沙啞,道:“已經措置過了,小傷罷了。我久經疆場,這點傷不算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