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潘湜及徐大姐再見以後,再見到徐子期時,流珠已然又在那間小宅院裡,形如軟禁普通,又待了十幾日。這十幾日裡,她也未曾見過徐子期。這日她單獨坐在院中,雖是心急如焚,分外煩躁,可卻無可何如,隻得一個勁兒地胡思亂想——卻不知龐信是否果然有體例救她,亦不知袁佛迷、金玉直等人現下安撫如何。
徐子期長長舒了口氣,眉頭卻還是蹙著。他驀地用力按住流珠下認識伸過來的手,隨即揉撫著麵前小娘子的纖纖素手,聲音沙啞,道:“已經措置過了,小傷罷了。我久經疆場,這點傷不算甚。”
流珠見了,吃緊起家,並迎了徐子期入屋。徐子期踏著黑靴入內,單手扯了軟甲,暴露內裡感染著汗水及血跡,已然看不出本來色彩的襯衣來。那片片殷紅落入流珠眸子深處,惹得她瞳孔一縮,心中不免體貼起來,忙問道:“傷到那邊了?還不快教郎中措置傷口?”
流珠不著陳跡地抽脫手來,心上稍安,又去給他泡茶,並柔聲摸索道:“阿郎這是如何受的傷?下一回可要謹慎些。”
稍稍一頓,他又啞忍著肝火,道:“我在外交戰,那群混賬東西,還在鄴都內鬥個不休不止。有人教唆我與代西平,倒置吵嘴,竟說代西平失落的那姐姐,乃是為徐道甫所害。總而言之,你待在這鄴都,已然算不上安然了。如果火器運不來,城破之日,不過朝夕。我已做好了安排,教龐信送你去更北麵的憫城。”
二人在這裡歇了半晌,便聽得狼籍之間,一陣馬蹄聲漸行漸近,抬眸一看,倒是龐信麵帶急色趕了過來。眼下城中遭了地動之災,徐子期又多了事件措置,便不再相送,隻教龐信將流珠先行送走。
她纔將地動說出口來,兀自穩定身形,整小我卻忽地被徐子期緊緊環在溫熱的度量裡,鼻間所繚繞的儘是他衣上的血腥氣。任那馬兒如何發瘋,任這車架如何顛簸,任簾外如何哭號不止,任百川沸騰,任山塚卒崩,他都死死地抱著她,並用力握著窗楹,定住身形,紋絲不動。
流珠嗅著那異化著灰塵與鮮血的氣味,驀地間回想起他交戰返來之時,拿著那已然襤褸不堪的護符給她看的模樣,又想起他入了春時,還非要穿她寄給他的黑披大氅,死活不嫌熱,再想開初見之時,那青年有一雙清冽逼人的眼眸,如凜冽寒劍普通,直直望入她的內心去。
徐子期聞言,眸色遽然轉為冷厲,隨即咬牙恨聲道:“傅辛安然逃脫以後,便親身率軍反攻,我這邊軍中無人可用,民學會那幫虛妄之輩,隻會使唇槍舌劍,底子派不上用處,非得我親身出征不成。本來贏他也不算難事,隻是時不與我謀,老天不助我,那洋人運火器過來之時,半路趕上了地動,擔擱在了路上,乃至戰事連連得勝,宋朝雄師直逼鄴都而來。我這肩上的傷,也是被槍彈擦的,幸而未曾射中,不然二孃你隻怕又要當一回孀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