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對他那視野隻感覺非常不適,隻稍稍偏移開首,紅唇微啟,黛眉微蹙,用心迷惑道:“為何又與你我可否事成有關?死者已矣,還能活過來不成?”
流珠麵上微微變色,削蔥根般的十指緊緊絞動手中巾帕,半晌以後,她歎了口氣,終是坦白道:“阮宜愛確切乃是假死脫身。”
傅從嘉聞言,倒是毫無憐憫之色,隻嗤笑一聲,隨即道:“她景況如此之慘,合該讓高儀看一看,再將重新到尾的故事,都與高儀說一說,令這驕貴的小娘子擦擦眼睛,瞧清楚。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她也是時候明白一下這八個字了。”
便好似熱臉貼上了冷屁股普通,流珠看過這些不鹹不淡的話兒,很有些絕望,便連複書的興趣也生不出來――她確切是心抱恨氣的。疇前魯元在時,她不敢透露心頭這番怨氣,而現在魯元不在了,也冇人看顧著她,這股怨氣,便也不必瞞著人了。
男人薄唇微勾,拇指微微摩挲著指間的玉扳指,行動舉止,落在流珠眼中,實是教她暗自心驚――傅從嘉現在的神態,同青年時的傅辛比擬,實在是普通無二,好似一個模型脫出來的普通。她睫羽微顫,但聽得男人又沉聲問道:“二孃,你誠懇說與我,阮宜愛現下景況如何?”
宋朝宮城以內,也另辟有一處園子,名呼農本園,以備官家扶犁親耕,彰顯以農為本之綱領,說白了,便是做做模樣,逛逛流程。按理來講,往年皆是傅辛親身下田,領著諸位成年皇子一同耕作,隻是本年的景況倒是分歧。
流珠擺佈瞧了瞧,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歎。傅辛說得倒也冇錯,二人熟悉的舊人,果然是不剩幾個,便說麵前陪著在這兒看的人,不過零散幾個,還多數都是陌生麵孔,約莫是其他皇子的親眷。再看那姚寶瑟等小娘子,竟是一個也冇來,實在令流珠心中疑竇叢生,忍不住猜度起來。
傅從嘉點了點頭,眸光深重,暗淡難懂,口中則緩緩說道:“旬日以後,仲春十二,花朝之慶,便是你我事成之時。屆時我為官家,你為太後,待你生下這個遺腹子,要去要離,都由著你的意義。”
待信讀罷了,流珠心頭的這些思路,反而都有些風平浪靜了。許是怕旁人偷看之故,魯元所寫,都是平常之語,說的都是沿途所見風景,及苦心修佛之感悟,獨獨在末端處,纔算叮嚀了一番流珠,教她如如有事,便去公主府尋她留下的婢子,那些人自會聽她差遣。
凝脂般的肌膚上,遽然生出一道血痕,驀地又擠了血珠兒出來。那血珠兒跟著指尖下墜,倏然間滴落到那留駐寶鑒之上,流珠隨便一望,不由得心頭一震,神采大變,雙手緊緊握住了那留駐寶鑒。
兩指倉促展了信,流珠瞧著那熟諳又陌生的筆跡,不由得淚盈於睫,又是恨不得從速讀完,從速複書,又是捨不得讀完,恐怕讀完了,又要等上幾個月才氣見到下一封信箋。幾個月後,誰曉得她身在那邊,是死是活呢?
流珠但感覺嗓子非常乾澀,緩緩說道:“天然是不好。她要求魯元,為了留在汴京,甘心自毀麵貌,穿破衣爛衫,吃糠咽菜,寄人籬下,替人做工。兒平常著人佈施她,多給她些銀兩,她也推委著不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