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見香蕊從這房間倉促拜彆,形跡可疑,徐子期心中疑竇叢生,但思疑她又乾了甚麼好事。這男人大步走到軟榻一側,對那灰塵毫不介懷,隻縱身一躍,踩在榻上,細細察看著那潔淨得有些古怪之處。
徐瑞安低著頭,脖子前麵還掛著書兜子,悶聲道:“檢驗過很多回了。我該要好好讀書,今後在作詩屬文上壓過喻喜麟,教貳心折口服。然後……然後學成大哥的工夫,在弓馬技藝上也賽過他。如許就能令他徹完整底地佩服了。君子動口不脫手,而我要不脫手也不動口,也賽過他。”
次日晚膳罷了,落日西下,層雲漸染之時,徐子期帶著在家內裡關了一天緊閉,很有些悶悶不樂的徐瑞安,去院子裡賞那叢叢簇簇的九裡香。但聞得暗香浮動,目睹得緋雲如海,徐子期摸著徐瑞安的腦袋,柔聲道:“本日裡,在家做了甚事?可曾有過檢驗?”
這屋子空曠已久,無人居住,奴婢忙裡忙外,也冇甚閒工夫來此打掃。徐子期的視野緩緩垂落至地上,便見灰塵在氛圍間高低飛蕩,這眼神再往裡邊一飛,又見得房內那軟榻上亦灰撲撲的,落滿薄塵,但有一處卻格外蹊蹺――那榻上靠裡一側,倒是格外潔淨。
透著四方格子往內裡一看,卻本來還藏著一間封閉小屋。藉著模糊亮光,可見得那小屋以內亦擺著張潔淨軟榻,放著書桌。
流珠心上微沉,隻笑著點頭,話頭一轉,又提及了給憐憐籌辦嫁奩、找媒人、裁衣裳等事件。憐憐雖一個勁兒地推讓,流珠卻唯恐她被人看輕了去,拿出了紙筆,一件件詳細記下,暗中深思了起來。
徐子期淡淡看她一眼,劍眉微挑,輕聲道:“少年時待在軍中,曾經和北麵蠻子乾過幾次小仗,差點兒被人捅成個篩子,但幸而傷處都並非關鍵,可就是疼得死去活來。大夫從城內裡人家的院子裡摘了些九裡香,拿水煎了,擦洗傷口,這痛,冇過量久便止住了。它雖未曾救我的命,可卻令我一時候倍感輕鬆,以是才愛它尤甚。”
這聲音柔中帶朗,恰是阮二孃的聲音。而徐子期一聽,心都不由軟了幾分,手執燭盞,循聲而去,便見得右方鮮明掛著一幅美人圖,而那聲音,恰是自美人圖前麵傳來的。那吊掛著的軸畫之上,一個眉眼明豔,神情倨傲的美人兒周身華服,頭戴珠冠,手持玉杖,正與人打著馬球,徐子期的視野是稍稍一凝,便轉了開來,又聽得那邊絮絮的傳來了些說話聲,倒是阮二孃送走了弄扇,又與憐憐說了些梯己話兒。
“既然憐憐說弄扇合適,那兒也不好推拒,畢竟是狀元郎家的嫡夫人,兒那裡惹得起。好了,兒他日入宮,求皇後放個恩情,讓弄扇來兒身邊代替憐憐罷。”
流珠微淺笑著,柔聲道:“卻本來另有如許的舊事,倒也怪不得大哥兒這般愛它了。”
這些話兒,再平常不過。然徐子期聽著,卻如同聽著仙樂普通,如何也邁不動步子,便這麼待在美人圖一側,悄悄地聽著流珠溫聲說話。
徐子期眯了眯眼,突然翻開那臟兮兮的帳子,卻見牆邊乍然現出了個青銅龍首。男人眉心一跳,冷冷一笑,兩指微動,對著那龍首兩眼,先戳右目,後按左邊眸子,隨後一拉那龍首兩根龍鬚搭成的小環,又候了數息。少頃過後,一陣沉沉活動之聲公然響了起來,而麵前毫無裂縫的牆壁則忽地自左向右,移了開來,再以後,一個四方格子便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