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這無緣無端地，老太太如何想起查庫房來了？”待心神略定以後，沈氏再度問道，語氣中竟帶了幾分謹慎翼翼。

沈氏的麵色變得慘白起來，再過得數息，竟覺腿腳痠軟，“撲通”一聲便跌坐回了椅中，複又粉飾地拿帕子在臉旁扇了扇，乾笑著道：“嗬嗬……這氣候……可真是怪熱的，還是大嫂這裡舒暢。”

許氏抬開端來，回了她一個溫婉的笑：“三弟妹就是個急脾氣，冇影的事兒也要先問出來。今後可得好生改改纔是。”

“丁字號庫房”幾字一出，沈氏本來還漲得通紅的臉，刹時又是一變，渾身的怒意竟也驀地熄了下去。

再者說，如果連馮常貴家的都發賣了，今後誰還情願替她跑腿辦事兒？

許氏彎了彎唇。

與其等沈氏醒過神來再鬨一場，抑或是將事情捅到許老夫人跟前，倒不如趁現在一鼓作氣處理潔淨。

“甚麼丁字號庫房？”許氏驀地反問了一句，那雙娟秀的眼睛落在茶盞上頭，細細地打量著那盞上描畫的銀蓮紋，語聲亦自閒在：“我方纔說丁字號庫房了麼？”

不知何故，聽得許氏所言，沈氏的神情倒是微微一僵。

這也是她一時粗心，對二房未曾多加存眷，才一時失了手，讓個小丫頭窺破了本相。

許氏以眼尾的餘光瞥了她一眼，心下嗤笑不已。

她怔怔地看著許氏，似是在推斷她話中真假，麵色陰晴不定。

馮常貴家的一家子是她從孃家帶來的，如果提腳賣了，那不就是她在變賣嫁奩麼？

獨一可惜的是，這絕好的一子，到底也冇派上大用處，枉她頗花了些心機拉攏，倒是就如許落空了感化。

心中如此思忖著，她轉首望去，猛不防便撞上了沈氏儘是肝火的眼眸。

許氏被沈氏一語驚回了神，不由暗自咬牙。

“提腳賣了？”被許氏一席話給驚住了的沈氏，此時終究開了口，麵上模糊又聚起了怒意，立著一雙柳眉道：“我們三房再不濟，也向來隻要往家買人的，何時往外頭賣過人去？大嫂嫂這是要讓我們三房成為府裡的笑柄麼？”

許氏眼眸半抬，淡淡的眼風向她麵上一掃，淺笑道：“老太太要查的不是彆處，恰是丁字號庫房。”

這個臉她可丟不起。

至於二房麼……許氏的眼角眯了起來，旋即又是一臉淡然。

“大嫂說得是，我這脾氣就是太急了。”沈氏心下大鬆，立時便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很聰明地不再提之前的安插人手之事。

語氣之和緩，比之方纔又是兩樣。

馮常貴家的既然養不熟，賣又分歧適，那便乾脆遠遠地打發了，再從孃家要幾房更得用的下人來，不就成了？

“如果三弟妹覺著這般不好，那也輕易。”許氏就像是曉得她的心機，此時又適時說道，麵上仍舊是一派微風細雨：“將人趕去莊子上，再重新找合用的過來頂替不就完了？三弟妹的孃家又不是隻要姓馮的這一房下人，不是麼？”

好一會兒後，她才終是開了口，問：“大嫂這意義是，老太太要查丁字號……庫房？”

思及至此，沈氏內心卻又生出了幾分猜疑，看著許氏半真半假隧道：“大嫂既然有斷腕之勇，小妹也自佩服得緊。隻是，大嫂直說我得改一改身上的弊端，您自個兒的弊端，可也得改了纔是。您已然掌著中饋了，那些小事兒又何需求親身勞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