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這會子睡著，如果無事，你便先歸去吧。”馬氏此時又道，獨自坐在了繡墩前，替下了郭婉之前的位置。

她明白馬氏的忌諱，也諒解她的難處。

回府後，郭婉先去拜見了外祖母劉氏。

“媽媽，我曉得你是太累了，去背麵歇著罷，我這兒不消媽媽奉侍。”郭婉和顏悅色地說道。

可不知為甚麼，聽著如許的話，韓媽媽心頭倒是一凜，不由便想起從下人們口入耳來的諸多關於這位四奶奶的傳說，那拱上心頭的火氣“嗤”地一下便滅了，垂下頭，無聲退了下去。

郭婉與這個舅母不算靠近，但也冇甚麼大沖突，一向處得不鹹不淡地，現在聞言便輕聲道：“我不累，就想瞧瞧外祖母。”

郭婉忙起家施禮，馬氏擺擺手，很重視地看了劉氏兩眼，似是要肯定她是不是真的睡著了。

郭婉低低地應了個是，便自退了出去。

這韓媽媽慣會調撥是非，又愛偷奸耍滑，若非她們奶奶手腕了得，隻怕還降伏不住她。

“表姐本日去萬安寺，如何就冇叫上我們同去呢？”門簾才一挑起，二表妹韓瑤卿便嬌滴滴地抱怨了起來，一麵還拉了拉中間的韓瑤宜。

馬氏上前，似有若無地擋住了郭婉的視野，俯身替劉氏掖了掖被子，歎道：“氣候垂垂地涼了，老太太比來睡很多些。”

韓家府邸位於蓬萊縣的西南角，位置並不算太好，處所也不大，獨一可堪安撫的便是宅子修得還算精美。

綠漪見狀，隻覺非常痛快，將銀子袖了，脆脆地應了聲是。

郭婉無聲地歎了口氣，再今後退了小半步。

另一個穿洋紅縐紗裙的丫環便咂嘴道：“可不是麼？當年姑太太死得早，隻留下我們表姑奶奶這麼一個命根兒，可我在這兒當了這麼些年的差，也冇見姑老爺過來瞧瞧，生是將這個閨女給忘了也似。”

這韓家大女人自來行事端莊、進退有度，很得老太太寵嬖，韓瑤卿倒是有些害怕她的，聞言便噘起了嘴，嘟囔道：“人家也好久冇出門兒了，就說說也冇甚麼嘛。”說著又向郭婉甜甜一笑：“表姐你說是不是？”

韓媽媽眼睜睜看著那銀子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落在了綠漪手中，又是絕望，又是痛恨，剛想發作幾句，一轉眼，卻見郭婉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那雙明麗的桃花眼裡，除了冰冷，還是冰冷。

“你這孩子，才返來也不說回屋歇著，跑這裡來何為？”走到郭婉近前後，馬氏便如此說道，說話時，眸子子便在郭婉的身上滾了幾滾，將她重新到腳打量了個遍。

若換了之前，這類處所韓家人底子不會多看一眼。隻是，現在的韓家早已今非昔比，本來的大宅子隻能賃出去供人租住，好歹還能收幾個租子，而他們本身則住在了這所小了近一半兒的院子裡。所幸韓家人丁未幾，三進的宅子也充足住了。

郭婉點了點頭，見機地從床前退到了屏風處。

正說到這裡，那轉廊處俄然現出小我來，恰是院子裡的管事媽媽，兩個丫環嚇得忙噤聲，各自站好不提。

一時出得廟門，綠漪公然將那銀角子賜給了車伕老古，直喜得老古眉毛眼睛都笑得連在一起了，也不知說了多少個“謝表姑奶奶賞”，下山時，那車子被他趕得格外安穩，就連那鞭子也甩得格外脆亮。

郭婉回屋後略作梳洗，方將衣裳換好，便聞聲外頭傳來了說話聲，就曉得是她的兩個表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