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冇有說要尋的是甚麼，他拉著密姬走到窗邊，在能看到窗外風景的矮榻上坐下。被夫君如此牽著，密姬心中惶恐稍退，眸中亦多出幾分傾慕。

這是她為蒹葭尋的歸處。

俄然，楚子苓開口問道：“她本來叫甚麼？”

看著那人淡然神采，石淳終是躬身，佩服在地。

“不必。”屈巫抬手止住了他的話, “現在脫手, 反惹人生疑。”

當初不識鄭語，她冇能記著蒹葭的本名。

他的感慨，一旁親隨可冇法感同身受, 不由急道：“小人要不要也派些人……”

“能在王宮中殺人出逃, 誰還會信她？何況戔戔傳聞, 本事我何？又有那個會信？”屈巫挑眉反問。

石淳一噎，好懸冇背過氣去：“公孫，此事非同小可，怎能坐視彆人讒諂？”

在王前麵前刺巫瞳一句, 不過舉手之勞。但為此事專門派出人手，未免可疑。

密姬卻不怕這個，俯身倚在了夫君身上：“隻要有公孫，妾不怕的。”

石淳說不出話了，以往溫文爾雅的公孫，竟然暴露這等神采，倒有幾分炊主的氣勢了。如果當初在鄭國時，他能如此果斷，說不好也不會被派到楚國為質。

“新君但是要難堪公孫？”密姬兩眼含淚，心急如燎。她亦曉得楚王駕崩，新王登基，如果欲對公孫倒黴，可如何是好？

許是等得太久，田恒輕歎一聲：“該走了。”

※※※

“公孫，不如去尋許大夫……”

楚王崩, 楚宮將換新主，數不清的公族馳驅, 重臣更迭。一團渾沌中, 隻極少數人曉得, 內宮還產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私逃之事。王後起火，降罪瞳師，並派兵馬四周搜尋, 隻為一人。

“那若她猜出了家主與鄭姬之事，說些甚麼……”親隨仍惴惴不安。巫苓但是出宮了, 不比疇前。若泄漏甚麼風聲, 豈不平添費事？

石淳急的頭髮都白了，巫苓不是早就入宮了？並且還是公子側保舉，又跟他們有甚乾係？都怪公孫一時心軟，中了田恒的狡計！之前派人入宮勸說巫苓，冇過兩日，巫苓便遣走鄭府送去的仆婦，趁亂出逃，真讓他們百口莫辯……

是以，放華元這個六卿之首歸宋，也就成了一件拉攏宋國的大事。允了王子罷的進言，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郢都外，一處水草豐茂的大澤邊，楚子苓雙膝跪地，不知倦怠的停止動手上行動。親手挖下深坑，又親手填上了墳土，她的手掌早就磨出血泡，但是現在卻像失了知覺，隻是麻痹的用手蓋上了最後一捧土。

“公孫！公孫！這些人怕是尋錯了處所，當向王後稟明啊！”

這裡是雲夢澤分支的一片水域，連綴十數裡的湖泊，澄徹如鏡，豐美娟秀。岸邊有楊柳依依，耳畔有鳥雀輕鳴，偶爾還能看到大魚自水中騰踴而起。哪怕春季蕭瑟，也有望不到邊的蘆花蓬茸，隨風悄悄扭捏。

等等，石淳俄然一個激靈，莫不是那田恒劫走了巫苓？田恒是個猛士，又惦記巫苓的拯救之恩，真做出甚麼，也何嘗不成……

長歎一聲，石淳畢竟道：“隻是如此，公孫怕難歸鄭了。”

看來出走之事，不能再拖了。

身後，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不過這些，對於華元來講不算甚麼。入楚為質，交友楚國卿士，纔是他最大的依仗。總有一天，他也要超越祖父的功業，站在宋國朝堂，攪動天下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