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談先內行裡的三絃琴拉出了一個高調，談唱到了最出色的處所，酒坊裡響起一片唱彩聲。

殷紅的血自他唇角掛，在他衣衿上染上斑斑陳跡。

霍錚目光一凜：“她如何了？”

來俞府的路上，他的毒就已經發作，隻是被他強行壓抑著。若再這麼拖下去，便是回了雲穀，恐怕也是不妙。

俞眉遠小小的墳塋就像個白饅頭，石碑上的刻字工緻端方，俞眉遠的名字卻刺目至極。

紅衣少女一聽，不樂意了：“如何就差了？我是臉差了，還是身材差了？你倒是給我說說？明天隔兩條街的大牛還想給我送頭羊，說是做聘禮要娶我呢？好歹我也算是雲穀南門一枝花，你說我那裡差了？”

淡極，方濃。

萬法寺七絕峰。

傳聞這酒坊裡有三件好東西――酒、醬肘子和老闆娘。

不入聖賢入酒道。

這輩子……他一無統統。

死守光陰，還不如偷得半日美滿。

霍錚失神地退了一步。

骸骨無還。

這酒坊半年前纔開張的，不過三個月已經成了雲穀裡一處熱烈處所。

……

她便望去，隻看到不過擺了五張方桌的酒館裡出來個女子，這女子穿一件緗色裙子，腰間繫著條大紅汗巾，纏出水蛇似的小巧與胸口鼓脹，再加上她生了雙嬌媚的丹鳳眼與菱角小唇，行走之間款款生媚，眼波如水，顰笑動聽。

“殿下待阿遠交誼深重，若阿遠地下有知，也該欣喜。隻是殿下，您還是歸去吧，這一麵，不見為好。”俞章敏倉促趕到瑞芳堂時，霍錚已在瑞芳堂上站了有一會。

“殿下！”左尚棠大驚。

“砰――”

白頭人不送黑髮人，俞眉遠夭亡，按俗俞宗翰不能露麵，因此俞眉遠的身後事全交由俞章敏打量。不太短短數日，俞章敏已經瘦了一大圈。他身著素服，神采蕉萃，在霍錚跟著作了長揖。

承和十一年中，俞眉遠年十七。

這位俞四女人在霍錚心中之重，隻怕已傾儘他平生全數感情。

古來聖賢皆孤單,唯有飲者留其名。

“老闆娘，給我倒酒，快快！”堂上便有人嚷起。

霍錚猛地站起，矮幾被掀翻，桌上的棋盤與茶具落下，黑棋白子滾了滿地，茶杯碎裂，連帶著中間的紫泥風爐被撞倒，水酒了一地，炭灰遍起。

唇間有血沁出，他隻將唇抿得更緊。

魏眠曦趕到兆京時，他的那匹汗血寶馬追電在他上馬那一刻倒地不起。從接到俞眉遠死訊開端，到他趕回兆京，這中間已過了三個多月。

光陰悠行，不為存亡拜彆逗留，冬藏暑去，轉眼已過一年又五個月。

“俞家……四女人……”左尚棠欲言又止。

左尚棠朝跟來的侍從施了個眼色，那人便抖開件大氅披到霍錚背上。七絕峰上北風凜冽，颳得人砭骨的冷，霍錚隻著一襲紅色薄袍，被風吹得飛起。

他回身盤膝坐到了霄煙台的榻上，身前放的小幾上還是是青玉棋盤，黑子白子成局，棋盤邊上是茶托，上頭擱著花鳥紋的提梁壺與幾隻輕浮如玉的小杯。小幾中間的紫泥風爐煨著水，無人扇人，爐裡的火隻剩一小簇，幽幽燃著。

找不到俞眉遠的屍身，俞章敏隻能替她建一座衣冠塚。

“你說甚麼？！”霍錚直盯著左尚棠，不成置信。

白雪滿頭，仍隻他單獨歸去。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