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得差未幾,船孃便拿篙點岸,畫舫緩緩駛離船廠。
魏眠曦。
世人聞聲而望,見到亭外出去的人,隻覺麵前一亮,似團花簇錦的天下裡闖進一坨雪團兒。
團雲的赤紅箭袖直裰,腰間繫著藏藍革帶,腳上登著雙墨色朝靴,他長髮高束,壓以赤金螭冠,通身的英挺,不似普通的高門公子。再看他的模樣,眉濃如墨,高鼻薄唇,眼眸狹長,生得超脫不凡。
聞蓮榭裡已經站滿了人,杜老太太被桑南與孫嘉惠一左一右攙扶著,俯在臨水的雕欄前,笑嗬嗬地望著池裡的船。池子裡有船孃撐著采蓮船在荷葉中緩行,背麵跟著艘小畫舫,舫上的湘竹簾捲起,裡頭坐了好些女人,個個服飾光鮮,竟將滿池碧荷清波都比了下去。
“你還認得我嗎?”他站在船邊,與她隔著幾步的間隔,不敢再近。
俞眉初。
不知何時,他們的小畫舫已趕上前頭那艘,三女人眉安正滿臉不虞地站在船尾,她手裡拿著篙撐著池邊疊石,將船身撞向俞眉遠的畫舫。
俞眉遠埋著頭狠狠打了兩個哈欠,她才懶得把精力花在這些奉迎的事上頭。
“砰――”
長篙飛到對船兩人的中間,他一怔,握著長篙的手施力,長篙一震,對船的少女吃緊抓住了長篙穩住身形。
“我呀……我給祖母備了份好禮!”俞眉遠不耐煩多聽,她站起來,將下巴一抬,對勁道。
清麗的容顏入目,竟是故交。
“老太太和惠夫人會教人,這俞家的女人個個水靈。”老太太身邊有女客恭維道。
俞眉遠站在船頭,拿了綁在船欄上的鬥笠往腦袋上一罩,廣大的帽沿頓時遮住了她大半張臉,也遮去了灼灼日光。
旁人見她天真,便都笑了。
俞府家世森嚴,外人若知名帖是冇法踏足後園,莫羅能在俞府躲了六年,俞府裡必定有他的幫手。另一方麵,俞府東西二園是隔街兩門,並無相連。兩府分而管之,從管事到下人都不能隨便越府而行,再加上俞府後院到了夜裡要鎖三道門,每道門都有上夜的媽媽看著,內裡另有小廝並護院守著,要想悄無聲氣地潛入,也是件困難的事。但此人竟能在兩府多次犯法,這足以證明此人有體例穿行兩府,特彆是在夜晚。
於兮薇則跟著她婷婷嫋嫋地走到亭中,大風雅方地拜了下去。
長篙的另一頭,站著那赤衣少年。
回想舊事,她俄然發明本身再難形貌他的容顏,曾經掛在心頭那麼多年,她為之傾儘統統卻仍求而不得的人……竟就這麼給忘了。
這少女在俞眉安耳邊說了幾句話,就哄得她把篙子丟開,乖乖回了舫裡。
忘了,最好。
俞眉遠搖了搖,此次卻很快站穩。
但她不記得他的模樣了。
“本來是大女人和三女人,真真水蔥似的人兒,和順敬愛,讓民氣疼。不知大女人可許了人家冇有?”那李夫人將兩人一頓誇後,摸索地開了口。
“老太太,不知纔剛站在船頭那兩位,是貴府哪房女人?”坐在亭子右邊的禮部侍郎李夫人開了口,她說話間正拿目光打量著船上的女人。
紅衣……俞眉遠內心隻要一小我能把紅色穿得如此合適。
這話問得直白,老太太隻笑笑,俞府這滿園的女人隻俞眉月朔人長到十歲,雖還冇到正式議親的年紀,但她是老邁,再加上俞家這幾年水漲船高,外人早就策畫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