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娘愛極,連目光轉開都不捨得。
“我的兒,這大冷的天你如何跑來了?”徐言娘按住俞眉遠的手,伸手在她身上捏了捏,“穿得這麼薄?你身材纔剛好轉一點,如何又混鬨起來?如果再凍病了可如何好?”
“慈悲骨。對嗎?娘?”俞眉遠咬牙切齒地開口,目光中終現赤色。
揚平莊――她影象的起點,也是她一輩子裡最貧寒卻最無憂的日子。
“娘。”
周素馨見她有胃口吃東西,懸起的心早就放下一大半,此時聞言不由又蹙眉。
溫熱的粥一勺勺送入她口中,寡淡的粥味叫她嚐出彆樣的香氣,粘糯的米粒入口,便化成人間甘旨,哪怕隻要一絲一毫的味道,都讓她欣喜。
“金歌,你親身去請大夫,我去瞧瞧夫人……”
“娘,那你也不冷嗎?”
“大夫還冇來嗎?”清冷的聲音像是周素馨的。
嚴肅的聲音還是從她身後傳來。
床下鋪著被褥,青嬈就睡在那上頭守著,此時她也已醒來,揉著眼眸怔怔地看著屋外。
光芒從屏風透出,有道細影印在屏風上。
紙糊的窗上印出閒逛的火光與幾道人影,俞眉遠聽到屋彆傳來的細碎腳步聲與絮語。
俞眉遠順著梅花刺繡往上看去,此人已經站起,揹著光,臉上是成片暗影,她隻看到個削尖的下巴。此人穿戴青豆色長襖裙,內裡搭秋香色比甲,那兩枝梅花就繡在比甲的開領之上,是這片素淨間的多少素淨。
“胡塗東西,說甚麼混賬話。”周素馨當即厲斥著堵了來人的話,“大夫都冇瞧過,你瞎扯甚麼?”
俞眉遠心頭揪緊。
“冇,已經催過兩回了。”大丫頭金歌答覆道。
“青嬈,把藥端下去溫著,讓廚房煮點清粥送過來。床上睡了兩天,女人怕是餓壞了,先吃點東西墊墊肚子再喝藥吧。”
俞眉遠被說得隻是“唔唔”幾聲,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進門處的小廳擺了見客的桌椅,設了小博古架,放了幾個擺件並兩盆花草,右邊是道青雀繞枝門簾。俞眉遠掀簾而入,簾後的屋子被六扇屏風隔成兩邊,一邊是她劈麵而見的窗案幾櫃,另一邊則是臥榻地點。
俞眉遠也昂首,清冽的目光與她撞個正著,那眼中冇有涓滴屬於孩子的稚氣。
俞眉遠人小跑得又快,前麵的人竟冇能追上她。
火光搖擺著,照著院子裡被凍得不住顫抖卻又焦心萬分的人。
俞眉遠回身把房門關上後才持續往裡走。
“是素馨嗎?如何不出去?”屏風後傳出衰弱卻暖和的聲音。
這是她母親的陪嫁丫頭周素馨,平生未嫁,從俞府跟著她母親到了這敗落莊子裡,厥後隨她回了俞府,再陪著她嫁到了魏家。那一世周素馨與她不離棄。
她救不了母親。
再想想東配房裡病重的那位,周素馨的心便直往下沉。
她說著又咳起,此次咳得更加狠惡,臉頰上起了紅暈,唇色也更加素淨,像染了血。
“青嬈,照顧好女人,外間有事,我先出去。”她言罷回身。
剛纔那道小黑影是俞眉遠。
脆生生的喚聲驚得她一愕。她昂首,手也忘了收回,俞眉遠便見到她手間的紙張被火舌勾到燒起,火焰捲起襲到她指上,她卻恍若未覺。
俞眉遠身上隻穿了朱槿色長襖裙,光鮮的色彩襯得她的臉龐更加玉雪粉嫩,她起得急,頭髮也冇梳,此時正混亂地披在腦後,髮尾有些捲翹,非常敬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