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雖已開打,黑房裡光芒仍舊不佳,房裡空蕩蕩的,充滿著一股黴酸味兒。
中間的青嬈忙上前去前頭一指,道:“辛苦媽媽了,我們女人帶了些好酒好肉,請諸位痛快一番。”
黑房門上的鐵鏈被人一圈一圈取下,門栓鬆開,門“咿呀”翻開。
“是我。我來晚了,讓你刻苦了。”俞眉遠快步衝上前,抱住了她,將頭埋進她懷裡。
雖是要逐走周素馨,但這內心還是不捨的,公然是個孩子,尚不沉穩。
“我纔不要嫁人!”俞眉安臉上一紅,嗔了句,忽又想起一事,抬了頭,“娘,如何還讓她站在院子裡,不快叫人趕她走!看著就讓人不痛快。”
“不,不是保不了你,是我不想保你。”俞眉遠抬高了聲音道。
“娘!”裡屋俄然傳來乳燕似的喚聲。
“哼。”何氏恨恨地坐到椅上。
俞眉遠將茶一放,又是躬身一禮,又泣又喜道:“謝惠夫人饒她一命。阿遠……阿遠另有一事相求。”
“傻丫頭,我曉得你是明淨的,你一個小孩子,如何曉得那些肮臟東西,彆多想了。我待你一向都與阿安一樣,視作親生。”惠夫人從丫頭手裡接過溫茶,塞入她手中。
雨小了些,屋簷上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積水,已連成不線。
惠夫人隻笑不語,目光盯著丁氏的臉不鬆。丁氏已將頭垂得更低些,殊不知她這一低頭的模樣,更像當初那人……
惠夫人便朝著屋外望了一眼,淡道:“你急甚麼。前兩天她推你一把,將她先晾著吧。”
從南華山返來已有三天,俞眉遠也被晾了三天,她病體初愈,神采還發白,人也顯得蕉萃,想是又被周素馨的事煩惱著,看起來倒讓民氣疼。
“不知?”惠夫人見她低眉紮眼的模樣,似笑非笑道,“我既將你開了臉,又抬你做妾,就是想給老爺添個知心人,可你總這麼畏首畏尾的,如何奉侍好他?我瞧著老爺每月統共來後宅幾天,倒有大半時候都在你院裡,你卻說你不知?可見你冇用心奉侍。”
那廂,俞眉遠已踏進黑房。
俞眉遠將神采一正,目光落回她身上,沉沉開口。
雨還鄙人,慶安堂院裡那叢藍田碧玉掛滿水珠,光陰近冬,花的暖棚搭了一半,正支好了木頭骨架。
她鼻頭酸澀,淚水幾近落下,卻生生忍住。
瑩白的手狠狠拍上房中的紅酸枝桌麵,震得桌上杯盞齊動。
小丫頭忙給她揉動手,不解道:“二姨娘何為麼發這麼大脾氣?四女人屋裡的周媽媽不是讓姨娘給發作了?這麼大的罪,她就是想脫身也不能了。四女人去了條臂膀,過了年又要打發兩個丫頭嫁出去,那屋裡都是新人,還不是任人搓揉?正遂了二姨孃的意,解了您的恨。”
……
俞眉瞭望去,周素馨衣裳混亂,長年梳得規整的頭髮狼藉不堪,恍忽間竟讓她想起上輩子在魏家時發了瘋的周素馨。
“老太太心善。四女人若真的孝敬您,必定也懂您的難處,這事還得惠夫人鬆辯纔算,求您不如求她;若她為這與您生分,那就是您白疼她一場了。”桑南在她耳邊安慰著。
青嬈那事,不管如何要辦成。
“幫,但不能全幫。周素馨要罰,不過罰一條命還是罰一身肉,那是我說得算。此人必然要走,她身邊可用之人越少,今後對我們的依靠就越大,我要她身邊無一可用之人。”惠夫人撫了撫女兒的發,目光垂憐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