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的吃相,活像電視裡看到的災黎。劉公家不窮啊,如何把她餓成如許?
一大麻袋雪花麵擺在麵前,實在不虛,那是之前做夢也不敢想的。真是白啊,的確比得上娘子那副麵龐。捏起來也細細的,手一鬆,手內心竟然還薄薄的沾著一層麵,拍一鼓掌,一片煙霧。
那香味竟然引來了隔壁的王婆。一進後門,就用力吸了吸鼻子,大聲道:“大郎,六姐兒,我說如何連日少見,你們關起門來偷偷摸摸的,在弄甚麼好吃的呢!香的我鋪子裡的茶客都直皺鼻子,肚子內裡擂鼓,都走人回家用飯去了!哈哈!”
之前哪捨得買這類麵!不曉得做成炊餅,香噴噴的,嚼起來得有多帶勁!本身這個娘子,可真是七竅小巧心,如何就想出這麼多妙體例?
這時候隔壁聲喚,大聲叫貞姐回家。女孩兒神采一白,還冇等潘小園出言挽留,回身就跑,出門時還不忘轉頭,小聲說:“感謝六姨!”
當然這事他現在不太敢提。
鼻子裡滿是麪粉香,他這纔想起來,本身已經三十歲了,娶了老婆,兄弟也已經衣錦回籍,風風景光做了都頭。總算熬出頭了,餬口多有滋味哪!如果娘子能再給他生個兒子,最好是像兄弟那樣高大標緻又聰明,也算是彌補了本身平生的這麼多遺憾。
一聊起陳年八卦,王婆那雙眼睛裡熠熠發光:“上個月請了廟裡的姑子求簽問卜,說劉娘子肚子裡這個,鐵定是小廝,說不定還是雙胎。一家人歡樂得甚麼似的,就阿誰小妮子不識相,哭了半夜,我這邊都聞聲了。你說說,給她添兩個弟弟,有甚麼可哭鬨的?這不是用心給她爹孃唱黴戲麼?就如許,這丫頭能招她爹喜好?前些日子王大戶家裡要買兩個彈唱丫頭,放出話來,他家半子還問了兩句代價呢,讓劉娘子大著肚子趕過來,哭著鬨著趕回家去,才罷休!”
說著說著,俄然看到門外有個小臉兒一閃,正往內裡張呢。
“大哥,人家說男人漢得有個像樣的名字,我們老是武大武二的叫,人家一定看得起我們。今兒我求了個有學問的徒弟,給我起了個大名,叫武鬆,鬆樹的鬆。”
但是武大仍然畏縮點頭,反幾次複的說:“咱冇這個命,人家的錢,咱不能……”
貞姐紅了臉,低下頭,小聲說:“幫娘做飯,砸碎了一個碗……爹爹發脾氣,說我不頂用,賠錢貨……不讓我用飯……”
武大還冇看清內裡是甚麼,鼻子就已經奉告他了。好醇好香的麪食,白花花的擠在盒子內裡,那清楚是六七個雪花細麵糖餅,上麵撒著果脯芝麻,還微微的熱呢。中間的油紙包裡,竟然還包著幾大塊多年未見的肉。武大不爭氣,口水一下子就湧到嘴角了,差點流出來。
門關上,聽得隔壁門砰的一聲響。然後就是劉家半子大聲叱罵,彷彿還把貞姐手裡剩下的炊餅一把奪走了。貞姐哇哇的哭。
這麼想著,對阿誰肥胖膽怯的小女孩,又多了種說不出的感受。
人家不請自來,潘小園也隻好從速把王婆迎出去。她手裡還拿著個茶盞在擦呢,一雙斜肮臟三角眼左顧右盼,一下子瞄到了角落裡的布口袋。紮緊的袋口裡,模糊約約沾著她過年才氣瞥見的、白生生的雪花麪粉。
看來聞到香味的不止王婆一個。既然炊餅分了王婆。那其他鄰居最好也不能厚此薄彼。潘小園便從速招手:“貞姐兒,小女人,過來,嚐嚐我們的炊餅!”